《华南神龙陈松顺》第13节:弈坛浩劫,棋坛停顿
1960年以后,陈松顺基本上没有参加大型棋赛活动,只继续肩负着《象棋》月刊社、广州棋社、象棋表演队、围棋学校等单位的实际工作,亦一如既往地关心扶掖后起棋手,任务仍是很繁杂的。
1966年的“文革”惊雷,使广州棋坛陷于停顿。棋坛核心人物一一杨官璘、陈松顺,在浩劫中遭受到冲击,情况略有不同。杨失去了多年驰骋赛场的时间,这个损失是不能补偿的。陈松顺担负许多具体工作,他所遇到的麻烦事,比杨官璘更多。
这年惊雷初起时,全国象棋赛正在河南郑州举行,陈松顺是大赛的裁判长。当时他看到报上掀起的批判《海瑞罢官》,批判《三家村》,批判《燕山夜话》……势头很猛,已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全国赛后,又值广东全省象棋赛在中山石岐揭幕。这时“文革”的急风骤雨已经卷到南大门来了。6月上旬,陈松顺同参加省赛的棋手从石岐回到广州,刚好赶及广州市体委的一场斗争大会,被斗的对象不是别人,正好是负责全市体育运动包括棋艺工作的领导人。这使陈松顺心里更加笼上了一层阴影。
批判的风暴所至,包罗万象。琴棋书画等等,无不沾边。陈是《象棋》月刊社的副主编、广州围棋协会副主席兼青少年围棋学校副校长、广州棋社副主席,许多实际工作由他负责。他想来想去,不寒而栗。在广州街头,出现了被红卫兵监押着戴高帽、挂黑牌游街的人,而且日益增加。陈松顺看在眼里,暗忖,照这种情况下去,不难轮到自己的头上。一种恐惧感使他寝不安席,食不甘味。他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一群雄赳赳、气昂昂的红卫兵,前来查抄<象棋》月刊社,声言要砸烂这个封、资、修的黑窝。他们翻出了一大批积存的月刊,震怒之下,大骂:“混蛋!有纸张不印‘最高指示,,却用来印这些车、马、炮,真是反动透顶!”当即勒令《象棋》月刊立即停刊,否则砸烂狗头。
月刊社历年积存棋艺资料,经这次查抄,荡然无存。随着《象棋》月刊社被封闭,广州棋社、象棋表演队、围棋学校也相继被查抄,勒令解散。这些单位停歇下来,直把陈松顺弄得团团转,因为各单位原先都有些工作人员、职工,例如象棋表演队,一向安排一批甲组棋手在各个公共场所的棋坛应众表演,这时顿告星散,许多人都来向陈松顺要生活费,用当时的政治术语来说,就是造陈松顺的反。这一来,陈变成众矢之的,他好不容易找到黄施民、孙乐宜等领导人,批准发给若干遣散费,将就敷衍过去。
《象棋》月刊社被封闭,对陈松顺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月刊社是1956年成立的,当时杨、陈名倾全国,广州作为棋艺名城,受到全国棋人的瞩目。《象棋》月刊当时是全国唯一的棋艺刊物。月刊的发刊词指出:“象棋有着悠久的历史,它和国际象棋是世界上拥有最多的群众的一对兄弟棋种。中国象棋以自己特出形式和优良的艺术传统,培养人们以勇敢的战斗精神,坚强的斗争意志、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和丰富的想象力,因此,它是一种充满斗争性和富有创造性的训练人们的思考能力的艺术。”这一段话说得很好,但在“文革”中它变成了所谓“封、资、修的产物”,于是“寿终正寝”。
不仅如此,在棋手中杀出来的一批造反派,还造陈松顺的反,题目是很空洞的。例如:陈松顺在唇上留了一撮髭须,便被造成派认为是“反动权威”的象征,勒令从速剃掉。陈恐被“砸烂狗头”,只好遵命,从此不敢再蓄髭须。
陈松顺虽然没有戴过纸帽,挂过黑牌,却被当作一条“深水鱼”。因为他在抗战期间闯荡江湖,足迹远及云贵,而且结识了哥老会中人。在喜欢捕风捉影的动乱当中,他这段经历足使整人为乐者大有文章可做。尽管陈松顺当年是一位落拓的棋人,与政事牵不上什么关系,却也遭疑云疑雨,造反派的外调人员不辞劳苦,按照陈松顺当年所走的路线,遍访韶关、桂林、柳州、贵阳和昆明等地,调查陈松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迹,结果一无所获。
1968年,陈松顺和杨官瞵被下放到广州郊区的九佛“五七”干校,已经无意下棋。然而物极必反,在干校过了一段紧张的“斗、批、改”生活之后,逐渐又有些文娱活动,陈松顺还被请出来以棋艺闭目应众。他仍然是人们心目中的象棋名宿。 等到广州棋坛寒尽回春,已经进入七十年代。
一九七一年,林彪在温都尔汗机毁人亡之后,形势起了变化,大批干部相继从五七干校回城。陈松顺和杨官璘也得以先后告别从化九佛五七干校,离开风景幽美的凤美河和白汾水库,回到广州。这时候,政治气氛虽未认真解冻,但棋艺活动却在开始复苏。前些时,曾经有人认为象棋的“帝王将相”味道过浓,主张将棋子的名称大加修改,例如将“士”改称为“卫”,象征“红卫兵”等等,这种提法到了七十年代初期,已经不那么受人赞赏了。
陈松顺等终于在广州棋坛再整乾坤。以杨官璘、蔡福如等为主力的棋队重新建立起来。陈松顺又为恢复广州棋社的活动而奔走呼号。广州棋社在五十年代创设在广州丰宁路,后迁和平东路,到一九六四年得到孙乐宜的支持,在解放北路租用新址,自从在动乱中被抄,社务停顿,只留下个别人员看守房屋。留守人员满以为棋艺已经“玩完”,断无重整旗鼓之日,辗转之间.社址便为民航局租用。所以在七十年代要重新找到合适的新址恢复棋社,并非一蹴可得,广州市体委对此只能等候时机,再作安排而已。一直到一九八二年,市体委才在沙面网球场得到了一处较好的场地,以球场侧面的楼房为棋社新址,从而恢复了广州棋社组织。在此之前,广州棋社原以杨官璘、陈松顺分任正副社长,从这年在沙面重建棋社起,便由陈松顺担任正社长。陈对开展棋艺活动又有了新的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