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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南神龙陈松顺》第三节:踏上香港,师从钟珍

时间:2013/5/23 21:44:00

《华南神龙陈松顺》第三节:踏上香港,师从钟珍

              华南神龙陈松顺先生近照

1936年将尽,雷法耀带了陈松顺到香港,住在深水埗他的家中。那时雷法耀和友人方富耀在香港中环机利文新街合资开办了一家“万丰隆”金山庄,雷、陈两人以金山庄为驻足处,到处下棋。雷法耀介绍陈松顺认识了象棋名流欧阳长和黄启康。黄启康那时是香港南华体育会游艺部负责人,常组织棋艺活动,在社会上比较活跃。

  初出香港之后,陈松顺回到广海,心里仍然向往着太平山下。抗日战争于1937年爆发,全国进入战时状态,雷法耀决计出国。他的父亲雷家安,侨美多年,是百万富翁。雷法耀将斗山镇口的“利兴隆”洋杂货店交给老伙计经营,收拾行装,离乡赴美定居。

  走了雷法耀,陈松顺更加不想偏处乡间,渴望出香港开辟他的棋艺活动的天地。适值有一个端芬姓梅的华侨子弟准备出国,陈松顺约他同行。这—次陈松顺辞别广海,抱定长期外出的思想准备,和姓梅的青年踏上香港的码头,先在九龙深水涉租了一个房间,住下来再作打算。这段时间,他常在同乡开设的苏行街“美璋隆”商号出入,而大部分时间走去“弈乐园”下棋。弈乐园是深水埗大南街的一家凉茶铺,店老板是一个潮州人,不良于行。他在铺内挂了一块大棋盘,招集了许多棋手,整天棋战。那时香港的棋友,差不多以弈乐园为大本营。陈松顺在此露面,很快就重新遇着钟珍。

  黄启康得知陈松顺在香港的情况,写信告知侨居美国的雷法耀,于是雷法耀汇款给黄启康,并要求钟珍指导陈松顺下棋。黄启康在湾仔租了一个房间,让陈松顺和钟珍住在一起。原来雷法耀不想陈松顺的棋艺半途而废,自己去了美国之后,指导陈松顺下棋的最理想的人物是钟珍。他促成陈松顺师事钟珍,这对于陈松顺一生的棋艺经历,影响甚大。

  钟珍每天都离开住所,外出下棋,到半夜才回来;陈松顺也是早出夜归,两师徒在灯影迷离中聚在一起,才开始传授棋课。钟珍临枰指导,让陈松顺三先,初时陈松顺仍感不支,经过苦苦磨炼之后,有所递减,后来钟珍不再让先了。

  钟珍是吃鸦片烟的,没有钱抽烟,他非下棋找些收入不可,有钱的时候,他却懒于下棋。有时陈松顺请他下棋,他却叫陈松顺去找冯敬如,学冯的中残棋,原来这是钟珍从前学棋走过的一条门径。钟珍接近中年才专心练棋,那时他在哥哥的米店做工,家住广州河南,却经常请冯敬如从河北到河南下棋,目的是要学冯敬如中残棋的上乘功夫。冯敬如一生落拓,靠下棋讨生活,怎样才能迫出他的真功夫,钟珍自有一套办法。钟珍的中残棋是汲取了冯敬如所长,而又有自己独得之秘。他长于布下陷阱,使人坠入彀中,因此,他的棋风既深沉又凌厉,可以和冯敬如分庭抗礼。事隔多年,钟珍始终认为冯敬如是残棋圣手,认为陈松顺要打下中残棋的深厚基础,仍应以冯敬如为他山之石。抗战爆发,冯敬如从广州到了香港,在湾仔租住一个床位。钟珍叫陈松顺去找冯敬如,并授以策略道:“同冯敬如下棋,赢了他可以记帐,输了则给钱。先行不可走中炮,应起相,专同他斗中局棋,斗残棋。”钟珍这个策略很有道理:赢了棋暂时记帐,虽不要冯敬如立即付款,但使他心理上有个压力,不敢随便走子,必须认真对待,否则他以为输棋也没有相干,便见不到真功夫了。再则不用中炮局,是要走成马、兵棋,作持久战。冯敬如是长于马,兵棋的。这样一来,便可以学到他中残局的路数了。

  钟珍工于心计,于此可见一斑。陈松顺遵照师父的妙策行事,上门拜访冯敬如。冯仅住一个床位,不能在床上赌棋,只能同陈松顺蹲在屋外的骑楼底对局,港币两毫一盘。冯敬如心中以为陈松顺同其他棋客一样,旨在角胜,却不知道他是奉钟珍之命前来取经的。陈松顺有空就来磨练,他迫使冯敬如不敢输棋,步步留神,从中学到许多连珠妙着,时间长了,有如探骊得珠,大有收益。他偶或请冯敬如吃一两顿,冯敬如对这个年青棋客,也就感激不尽。

  陈松顺除了同冯敬如蹲骑楼底之外,还要去弈乐园找别人赌棋。赢棋不必说,输了一局,钟珍就替他解拆,分析输在哪里。钟珍对于陈松顺输棋,从不加以责备,但应胜的棋要求不露底,如果露底,就要惹钟珍责骂了。钟珍教导陈松顺,要懂得激将法,在一个认定可以入手的陌生棋客面前,如何激起他的情绪,是挟艺走江湖的棋手的一门学问。

  陈松顺是很有悟性的人,对于钟珍的循循善诱,基本上都接受过来,有时还能够举一反三,发展了钟珍的理论。他不单去奔乐园下棋,凡是有棋人活动的场所如铜锣环、筲箕湾、石塘咀等地方都有他的足迹。香港知名的棋手方绍钦、吴兆平、何鲁荫等人已经不是陈松顺的敌手,但是钟珍口里还说陈松顺不及他们。这一点,陈松顺心里明白,知道钟珍恐怕自己骄傲自满,导致退坡,做师父的带领学生就应当如此。

  钟珍看见陈松顺在香港露面的时间多,不少棋人知道他是自己的门徒,不容易找到新客,于是授意陈松顺,不妨去澳门碰碰.陈松顺奉师命过澳门,在大马路找到一间旅店,一夜只须葡币四角。住下后,打听得白鸽巢公园有人下棋,不免去白鸽巢看个究竟。白鸽巢公园本是很早以前葡萄牙诗人贾梅士所居石洞所在,后来葡国富翁马葵士在这里筑屋居住。此公养了许多白鸽,被居民称为白鸽巢花园。丘逢甲诗所说:“白鸽巢高万木苍,沙梨兜拥水云凉”,就指此地。往后又辟为公园,便有一些棋人在这里消闲或博弈。陈松顺去到公园最深处,看见一个老头子摆了一个花生档,兼摆棋档,给人叫做“老教头”。和他下棋的人,如果赢了,老头酬以花生;如果输了,每盘付以二仙。

  陈松顺蹲下来和老头下棋。老头棋艺低,陈松顺偏不肯拿出真功夫来赢他,下了几盘棋,输多蠃少。旁观的棋客便主动请陈松顺下棋,但都输了。卖花生的老头便说可介绍“大泡和”给陈下棋。不一会“大泡和”来了,此人年约五十,身体粗健,声音洪亮,在众人邀请下,毫不推辞。双方订明数角一局。开枰后,此人走子奇捷,但给陈松顺连赢数局,才推枰作罢。别的人见状,再不敢和陈交手。你道这“大泡和”是谁,原来他是澳门退休的差人,曾经以快棋击败过周德裕的棋手邹青。

  陈松顺初探澳门回到香港,照旧外出下棋,碰巧澳门棋手梁兆光来港,在弈乐园遇上陈松顺。当时梁兆光也是个新进,彼此谈得很投合,于是陈松顺随同梁兆光再到澳门,住在梁的家里,白天上添男茶楼下棋。

  这时广州“四大天王”之首的黄松轩因抗战爆发不能安居,避地来到澳门,是添男茶楼的常客。他初到澳门时,上添男看棋,没有人认得他。梁兆光邀他赌棋,想占一点便宜,下了几盘,才知道遇着高手,不敢再下。请问姓名,黄松轩说是“黄才”。梁兆光后来请教香港曾展鸿,才知道“黄才”就是黄松轩。现在陈松顺来了澳门,梁兆光告诉他,说黄松轩经常会来下棋,陈松顺便觑准机会,专等黄松轩交手。

  这天陈松顺和梁兆光走上十月初五街的添男茶楼,果然看见黄松轩同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下棋。他们在黄松轩的邻座开茶坐定,便起身观看。原来黄松轩客居澳门,闲着没事,随便找些棋客遣兴,有些人知道他的来头,不敢领教。他在没有对手时,便同这位开毛巾厂的老容伯对局,条件是让双马,每局二毫,意在消磨棋兴而已。陈松顺却是有意和黄松轩赌棋。他来澳门之前,钟珍就对他说,黄松轩是有钱的,可以一试;又叮嘱说:黄松轩不耐激,很易冲动。陈心中有数,这时站在黄松轩茶桌旁边,满脸不在乎的神气,每看到黄松轩走一着好棋,便故意摇头说:“不好!”黄松轩初不在意,后来发觉陈胡乱品评,抬头瞪了陈一眼,但仍然不作理会,拈起棋子要待走棋,陈松顺突然伸手按着他的手,说道:“这着不好,我教你走一步。”黄松轩不觉生气道:“不要乱动!”他推开陈松顺的手,又说:“我让他双马,我们是‘捉钱的,旁观者不得作声。你好棋,不如我同你捉。”黄松轩果然被激将法惹起了火,匆匆和老容伯下完这盘棋,便转请陈松顺下场。他布好棋子,拈走两只马,说:“一元一局,让你双马,铁卒。”陈松顺故意说:“玩棋不要捉钱,捉钱你要让单车。”黄松轩自恃艺高,又没放陈松顺在眼内,于是以让单车展开对局。

  陈松顺初战黄松轩,受让单车,他采取欲擒先纵的策略,故意走些劣着,不肯暴露实际水平,但黄松轩毕竟是四大天王之首,陈松顺要赢他,也不容易。下了几盘棋,陈松顺只多赢一盘,黄松轩即说:“我让不起单车,只可让双马。”他和陈松顺议定,五元二局。两人布子再战,战况逐渐激烈。按理陈松顺脱双马已久,应当稳占优势,但黄松轩是让双马局老手,有各种凶悍多变的套路,稍一不慎,即入其彀中,陈松顺一时未能适应,十分棘手。黄松轩运用兵卒非常厉害,有时剩下车兵,力抗陈松顺车马炮,陈因士象不全,被车兵入局成杀。下了几盘双马局,大家都占不到便宜,黄松轩又对陈说:“让不起你双马,不如改让双单马,五元一局。”这时已是添男收市时候,梁兆光已经先走了。黄松轩同陈松顺斗意正浓,一同到酒店要个房间夜战。两人杀得意兴阑珊,胜负不大,陈松顺只赢得区区五元左右,于是宣告罢弈。黄松轩始终没有请教陈松顺尊姓大名,只是把他当作寻常的过客而已。陈也没有必要自报姓名。自此,两人再没有交手。

  那时澳门的老一辈棋手,还有薛炳光、邹青、郑仲辉、黄骚等人。黄骚常同黄松轩下棋。一九三八年秋,黄松轩在镜湖医院病逝,他始终不知道在添男交手的是钟珍的弟子。

   陈松顺在澳门的人面渐广,又凭梁兆光介绍,结交了棋手陈文龙。陈文龙是制作鱼翅的师父,制成鱼翅送交酒楼,以此为业。他除了象棋颇有深度之外,喜欢斗雀,和斗鹌鹑、画眉等,又喜欢斗蟋蟀。这两种赌斗,都是澳门曾经风行多年的玩意。陈文龙继承了这种遗风,很有生活情趣。陈松顺住在陈文龙家里,白天上添男茶楼下棋,晚上,陈文龙习惯去福隆新街的太白楼夜宵,也少不了陈松顺。

  澳门的平安酒家,经理雅爱象棋,每至闲暇,便同酒家内的一名店员下棋。经理让店员双马,店员仍然输多赢少,时间长了,店员心里不服。偶然钟珍由港来澳,这个店员知道钟珍要找棋客,想邀钟珍和经理对弈。钟珍不想自己出马,转而付托给陈松顺。陈松顺觑准平安酒家的经理同店员下棋时,施施然而来,企立旁观。他仍然采取激将法,当经理下子时,便摇头不已,渐而连呼低手,又故意指点经理走劣着,说是好棋。经理不知是计,懊恼之下,干脆请陈松顺对局,愿让陈双马。两人赌了几局,全给陈松顺赢了。这时经理赌兴和棋兴正浓,又不甘输,虽已知道让不起双马,但决不相信自己的棋艺是在陈之下,于是提出分先再弈,并加重彩金。陈见机不可失,便抖擞精神,认真对付,一连下了多局,经理接连败北,竞输了二百元白银。这时,经理才知道陈是一员高手。陈松顺自到澳门走动以来,这一次的斩获最丰。赌棋既罢,满载而归,钟珍自然喜不自胜。陈松顺将二百元白银全数恭送给老师。钟珍认为陈能曲尽弟子之礼,不枉自己授徒的一番心血。当晚,钟珍在福隆新街的酒楼开厅,设宴两席,邀请澳门棋友梁兆光、陈文龙、郑仲辉、邹青等等来轰饮,以示庆功。福隆新街是澳门的红灯区,所谓红灯区,就是花街柳巷。这里望衡对宇,全是两层楼房的妓院,每当夜幕低垂之际,即华灯灿烂,笙歌盈耳。街内有不少酒家、饭馆、赌场、茶话室。在酒家纵饮的多是到妓院打“响局”的阔少豪绅,却不料江湖棋人也在这里设宴祝捷。这是陈松顺数十年未能忘记的一件旧事。

  福隆新街酒宴之后,澳门棋人尽知陈松顺棋艺可观。钟珍、陈松顺师徒两个回到香港,他们之间的关系起了微妙的变化:钟珍袋里有钱,足够横床直竹,不大去下棋了。他越来越对陈松顺寄予厚望,最好能够像猎犬一样为自己取得猎物回来。陈松顺却另有自己的抱负,他要开拓自己的天地。钟珍终于发现陈松顺不可能是驯服工具,带着怅惘的感情离去。他和陈松顺在一起的时间只有八个月左右。这以后陈松顺回到表舅父所开的美璋隆商号居住。

 

作者:徐续 编辑:小猴子 手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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