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很快就要到“五一”节了,“吕昌”杯象棋个人大奖赛即将来临了。
吕昌先生是保定的一名二流棋手,除酷爱象棋外一生几乎没有任何爱好,他棋力增长到这个水平得益于我市的老冠军吕风泰。这话要说起来二吕的结缘还真有点故事呢。吕昌先生生于1957年与闫玉锁同庚,七十年代未就职于市向阳机床厂,刚进厂时他被安排在职工食堂当管理员。这是个好工作总有空闲的时间,工作不忙时就寻找车间的棋友们下棋,凭着有个聪明的脑瓜,很快在本厂小有名气了。偶然的机会他得知每天下午大西门小树林里有许多高手聚会。他不声不响抽了个时间就赶到了这个地方。转来转去,他发现小树林最阴凉处有人在下棋,他走了过去,只见两个三十来岁的人分别坐在棋盘两头各码起的三块砖上,聚精会神的在下棋,周围有十几个围观的人。他默默的立在执红棋一方的身后,注视着棋局的进展。第一盘年长几岁的黑脸大汉很快战胜了对手。他看到胜利者的入局是那么的精妙,忍不住偷着打听起来,原来这个胜者叫申喜春,是79年的市冠军,那个败者叫张广宪,也进过市前六名(后来在83年朋友们让了他二盘,也得了个市冠军),那个败者不服,又杀了两盘还是以失败告终。当时的吕昌连厂冠军的水平都达不到,因此对这些高手格外的敬佩。以后的时间里他抽空就往这跑,一来就是两三个小时。一天他正在看棋,后边的一位四十来岁的汉子捅了他一下,他回过头来只见那个中年汉子对他招了招手转身就走,走了十几步那个人说咱们俩下几盘,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小布袋里装着一副棋子和一张塑料布棋盘,吕昌心里正痒痒连声说行。
这天也不知下了多少盘,大夏天的从下午四点下到晚上硬是没从人家手中开张,摆上就败,败了还摆,最后实在太晚了,双方约定明天还是这个点接着。这样连续五天,最终他从人家手中开了荤,他这个高兴劲就甭提了。这个强大的棋手就是名震保定的吕风泰。吕老嗜酒如命,一身单溥,眉毛胡须却很重,近几年我又看到过他,远远望去更显得一身侠骨。吕昌说他与吕老大战一个月后棋力大增,他给我说这话时让我忍俊不禁。我说,准确点你不是与人家大战,而是学习,他听了也不抬杠,他承认通过向吕老学习长了有一马之力。最后一次他们俩下了五盘棋,吕老以净胜一盘结束,下完棋吕老对他说:“小吕我有事要外出了,短时间是回不来的,依你现在的棋力与张广宪、大田比已相差无几,差就差在局面判断上,好多棋本来是和棋你硬逞能给走输了,要知道“和”是象棋的精髓,她体现着中华文化的博大胸怀,你要学会得饶人处必饶人的道理。吕昌似懂非懂,眼里噙着泪花,一个劲的冲着师父直点头。
说起这个大田,在象棋界可以说无人不知谁人不晓。他叫田玉岭是个高个子,今年60多岁了身子骨仍是那么板直。他是与田保安、吕风泰齐名的老冠军,棋力比吕老稍弱些。20多年前,40来岁的他是大西门小树林棋摊上的常客。他人品好,脾气性格也好,让人感到无架子好接触。本领渐长的吕昌现在已经不在局限于看棋,他要找对手,他要找个靶子试试自己的棋力。他遵照老师的临别赠言首先找到大田礼貌的提出下几盘,大田早就注意过他,就问你老师怎么没来呀,边说边走到小吕摆好的棋盘边。对局过程中大田暗暗称赞吕老的得意门生,吕昌心计好算度准,能聚精会神,头一盘中局时大田稍微一走神,就被吕昌看了个准,他果断的痛下杀手,掠得一城。这一局把个大田下出了一身冷汗,后面的两盘,他再也不敢轻视这个年轻后生,以一胜一和结束,加上吕昌先胜的一盘,双方战成平局。对于这样的结果小吕是没有想到的,他的心恨不得从肚子里蹦出来高兴完了再放回去!下来他又给张广宪下,稍微亏点,但谁也不敢拿着豆包不当干粮。然而比赛时吕昌的棋运总是不佳,参加了几次比赛都没冲进前六名。
他每次都在总结经验,但每次都在重复着同样的错误。他除了“杀”气太浓外,依我看棋力还是不够。最后一次是在90年代初的“大国杯”上,眼看能杀进前六名,倒数第二轮碰到大街摆棋式的残棋圣手王华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后来给我说,这些市冠军们他最胆怵的就是他,结果是明摆着的,到了残棋阶段,被对手再一次精妙斩首。
这次比赛后,再也看不到吕昌的影子,直到2000年,他突然“复活”,再一次出现在市象棋锦标赛上,第一盘比赛已经进行到15分钟了,他的对手座位上却还是空荡无人,他不声不语内心却很高兴,他小聪明又犯了,他琢磨着再过五分钟如果对手还不来他就可以白捡一分,然而好梦刚做不到一会只见外面的李士彬喘着粗气进了赛场,他是安新县的名手,没来的及报名却想参赛,大赛组织者为了尽力满足外县来的棋手,就把裁判长叫出去商量了一下,作为本次裁判长的李显庚进屋后就将他安排到吕昌的对手空位上,,没办法既然有了对手就下吧,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没见过面的残疾人棋却下的很刁钻,开局就让对方找了很大的便宜,到了后来越来越顶不住,首盘就丢了一分,比赛结束他再一次被抛出前六名。他很沮丧但没气馁,打这以后买了大批象棋书籍,从此闭门谢客他要系统的打打棋谱。
读者可能要问,这么多年吕昌究竟干什么去了?在人间蒸发了吗?他为什么再没参加过比赛呢?原来自92年后,他的事业发生了很大变化,那个年头,各厂由于经济市场化,他所在的向阳机械厂从计划经济转入了市场经济,这是个老军工厂,工厂转型了,业务力量弱的问题就明显的暴露出来,他被选拔到销售部门。他开始放光了,他的长处因此得到了充分发挥。他是一个非常好动且精力旺盛的人,如果他要是儿童你一定以为他得了好动症。自当了这个业务员后他山南海北的跑啊跑!他走遍了全国各地,跑出了一大堆业务关系,他还有一样优点,就是那张嘴不知什么是疲倦。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从不懂变成了精通,当年评比他完成的销售额在全厂位居前三名。随着外面的业务越来越顺手,他开始不怎么到厂里点铆,最多的时候他拿着两个手机和两个BP机,有的棋友看见过他,说他太牛了,其实这完全是工作的需要。领导见他不按时间上班开始对他有了意见,可他又是完成任务最好的,还真拿他没办法。领导找他谈话,他感到受约束,就有了单干的想法。一开始他一边干工厂的业务,一边偷偷的干点自己的买卖,其实这是被证明子的最佳途径,那个年头好多人不都是这么发达的!谁不是一桩买卖“两头”做呢?最后吕昌翅膀管越来越硬,索性就明了,自己单干向厂里交养老金,厂子这时也就认可了。这个买卖就这样一直干到现在,他获得了巨大成功。现在除了火车站最冲要的一百来平米的门脸是他的私产,还拥有巨大的流动资金,每年向国家交税十来万,真可谓八年不见要刮目相看了!别看他买卖作的这么大,但还用不了多少人,连老板带员工这个吕昌机电有限公司只有他与老婆俩个人,看起来不起眼的电锯条买卖,销售额却很不一般,这些年挣了多少钱只有他和天知道。这是他的成功之路,也是他的一段小小个人传。
男人其实就是大男孩,有了钱,你猜崔永元是怎么说来着:成功的男人首先从经济上大大满足了自己孩提时的爱好。光他买的棋书加上下棋用的光盘就达上万元。不管谁到他那去他肯定不是与人下就是与电脑下,总之离不开这个棋!他边下棋边做买卖,真是棋乐无穷,悠哉游哉过着神仙般的日子。他除了做买卖就是下棋,既不沾花惹草又不惹事生非,老婆看着挺高兴,从来不管他,还编着法哄着他玩,帮着他买书,买光盘,一家三口过的很幸福。
待续!
阅,精华!
村长文中提到吕昌,让我想起八几年,吕昌棋瘾特大,那会儿三十来岁,头戴茶色的近视眼镜,手里拎着个小破书包——黑色革的,骑个破自行车,满大街乱转,那有棋摊上那去,找到后,钻进去开始给人支着,可气又可笑的是有时竟然他不帮助劣势方,谁快赢了帮谁。对方如不服,正和他意,把他帮助了的那位哥们挪挪地儿,他上。还有个毛病,占了位子谁都不给让,一下半天直到看不见棋子为至。吕昌嘴皮子很厉害,在保定象棋届屈指可数的铁嘴之一,对方要是赢了他,他话还少点,要是让他占一点优势,(就别说再让他赢了)他那个破嘴就开始没完没了了。棋上还没怎么着,嘴上让他说的对方已无药可治了。他有时很谦虚,对高手非常尊重和崇拜,专爱找高手下,从不错过向高手学习的机会。他又很自负,不是有点名次的高手都崇拜,水平怎样得过过吕昌这把钝刀。他曾扬言市里有点名次的棋手,最不服气的是田洪涛(村长在乔升杯介绍过的裁判长田洪涛-田大管家)和张广宪,对他俩的战绩是胜多负少。他说起他杀的最痛快的一次,有一次田刚拿了个什么劳什子冠军,在大西门小树林棋摊正转悠着玩,让他给逮着了,先是一阵斗嘴后,就摆开战场一番混战,结果在众棋迷的围观助威下,连剃田洪涛三盘,让田就没找着北,吕昌是得理不让人,一番连挖苦带损,弄的田满脸通红很不好意思。吕下完了戏言,“就你这个水平,连我这二流水平都赢不了,谁知道你这冠军是不是让的!”他是见田一次就宰一次,说是祭祭吕氏的钝刀。田是非常好面子的人,从此田尽量避免和吕交锋。现在田已有多年不参加比赛,只是偶尔当个裁判么的,不知和吕昌大宰他几次有没有关系。
好文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