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梭流转,年轮无法制动,时间耗损了生命也成就了生命,年月日时分秒都是时间的标志单位,提醒人们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如果没有记忆,人们就会无知,如果没有记忆,人们难免空虚。然而在这个生活节奏超速更替的时代,铺天盖地的信息资讯像蝗虫飞来扑去,恁你眼疾手快又抓住多少只?更让人疲于奔命的是,太多的讯息今日陌生新鲜,翌晨就如餐巾纸用过便扔掉了。当然,惨绝人寰的汶川地震,振奋人心的北京奥运,必会载入史册,镂刻在人们记忆的底版上。生活又是琐碎的,诸多没有惊天动地、少了波澜壮阔的平凡人事却又激动人心,让记忆异彩纷呈。
比如比赛。比赛是竞争的表现形式,竞争的本质是激发潜能,是生命极致的发挥与留存,她让记忆在那一刻深邃,她让生命在那一刻辉煌,她让时间在那一刻定格,她让那一刻在那一刻永恒。
当年中日围棋擂台赛,让默默无闻的江铸久扬名立万,让十年一剑的聂卫平名垂棋史,让围棋运动如火如荼,以此肇始,延宕至今成中日韩三国鼎立局面。稍后的“农心杯”三国擂台赛诞生了李昌镐累积16连胜的奇迹,徐奉洙老夫聊发少年狂创造九连胜终结一届擂台赛的神话......擂台赛以其短兵相接的激烈对抗,扣人心弦的重重悬念吸引了人们热切的关注。模仿中日围棋擂台赛举办的第一届济南潍坊象棋擂台赛,去岁今时虽已曲终人散,却至今余音袅袅。王新光气势恢宏四连胜,刘宏伟挽狂澜于既倒,李强一夫当关排万难.....一年来仍如叶叶扁舟在棋迷记忆的长河里游来荡去。
在第一届济潍擂台赛在扫尾阶段5:2大好情势下意外失手,仿佛最后一枪脱靶痛失奥运金牌。济南象棋棋界今年提前秣马厉兵,优中选优,确定了由众多省内著名棋手组成的豪华阵容,加上被公认为山东象棋界水平最高、目前在中国象棋界积分位居第24位的谢岿大师担任主帅,可谓气吞万里如虎。潍坊棋界为之震撼的同时,亦是豪情万丈,精心准备,严阵以待。
记忆河边两岸阔,时间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第二届济潍象棋擂台赛,这只从时光隧道里飞出的斑斓蝴蝶,她身影蹁跹,开始在棋迷记忆的长河边翩翩起舞了!
豪雨沛降,街道路面的积水唱着欢快的歌四处奔流,又恰逢下班高峰,排在路边挤公交打出租的人们热闹喧嚣,听说我们要到达的地方后几辆出租车都因为那里堵车而爱莫能助。只好挤上装炉包一般的118路公交车,公交车喝醉似的蹒跚前行,每到人车挤成疙瘩的红绿灯处都要停下来喘息很长时间。半个多小时后,我们四人到达目的地,〔生活日报〕记者马纯潇老师、济南棋协副秘书长棋手王云豹老师先给我们安排好住处,再带领我们到宾馆的饭店吃饭。济南象棋协会活动中心主任于宏光、济南棋协秘书长肖培缇、济南棋协副秘书长刘春宏三位老前辈和纯潇老师、云豹老师对我们盛情款待,热情而又周到,细致而又入微,一种到家的感觉,让我们感动而又毫无拘束。
为准备明天的比赛,饭后我们就回房休息。徐良进、祝清山两人同住一屋,大战在即,今夜,徐良进睡得好吗?
早晨8:00稍过,我们用昨晚济南方面早给准备好的餐劵到一楼餐厅吃自助早餐,我特地注意了徐良进,他选了多种菜,一份稀饭、一份米饭,中间还给我们三人分别拿了一个鸡蛋,吃得津津有味,哈哈,看来情绪状态都不错。今上午旗开得胜没问题啊。
突然间,我隐约出现一丝不安,记得昨天晚上在公交车上我对好友乐增说:这次其实我们只带徐良进来就行啊。乐增大笑,提醒我当年关羽可失了荆州啊。
看着徐良进一年来猛蹿起来的个子,心想他的棋艺比他的身高长得还快还明显呢。我不应该瞎想。
我们刚吃完饭准备赶往九楼的比赛地点时,恰遇云海飘逸老师和云豹老师两人搬抬讲棋的磁性大棋盘。我们共同赶到时,赛场和讲棋的会场已经准备好。
不一会,李成蹊在爸爸的带领下到达。小朋友的身高比良进矮了很多,毕竟小了五岁。他很活泼,挥拳舞腿,与他的小伙伴们说着话打着招呼,与良进的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9点,肖培缇老师向两位小棋手宣布了比赛时间、规则和应该注意的事项,随后的抽签,李成蹊抽到了十张扑克牌中的6,大于徐良进抽到的2,李成蹊第一局执先。
在裁判长刘春宏宣布开赛后,李成蹊兵七进一,棋局开始了。
徐良进应之以卒7进1,避开了对抗激烈的布局。李成蹊再应兵底炮,两人布局阶段尽管有行棋次序上的小失误,但大多中规中举,现场讲棋的谢岿大师指出了双方不明显的软招,并宣布黑方布局略优。
此时,李成蹊表现出良好的棋感与灵敏的思维,这让他的棋风柔中带刚,毫不退让。他逼徐良进兑掉左车,化解掉红方可能在己方右翼发动的进攻。同时左车护住的八路炮压进,瞄准黑方中兵,徐良进2路车被堵在角落,同时马炮也被拥塞在右翼,显然红方子力舒展,黑方略显淹滞。困境中徐良进炮车勇敢腾挪,甩掉包围,大车骑河,据此可攻可守,意图在平稳的局面中挖掘进展的机会。谁知百密一疏,黑方在急躁中被兑掉进可攻退可守的左马,加上右边子力交换,开成了红方车双炮多兵对黑方车马炮多兵的趋和局面。想赢怕输的心理作祟,反映到实战中就是软着变错着,错着成败着。在对方可能形成夹车炮的凶险局面下,尽管黑方在付出一炮的代价下暂时挽救了风中残烛的颓势,最终徐良进在车单兵对车炮三兵的残局中遗憾地败下阵来!
My God!
忽然想起昨晚与朋友的玩笑,我怎么也笑不起来。
面对济南棋界的群情振奋,面对倾听谢岿大师讲棋的孩子们那笑声与掌声,我有些发呆。
结果的不确定性是比赛最大的魅力。
平心而论,李成蹊表现出了远远高于他年龄的沉稳与机警,而徐良进在压力下没有调整好心态,致使发力不准,输赢都不意外啊。
潍坊的于志刚和吴钩也表示了足够的惊讶。
刘宏伟副主席、祝清山老师和我都安慰鼓励着徐良进,勿庸置疑,到了考验这个14岁孩子棋力与心理的时候,这是一个严峻的时刻。
午饭时王云豹老师说李成蹊比赛前搜集了徐良进的18盘对局进行了有针对性的拆解,在老师的帮助下做了充分的准备,真是来者不善啊!
徐良进草草吃了一点面条,祝清山老师没有吃饭,就陪着徐良进匆匆忙忙回房间休息了。
此时,我有一种担心,但我不想说,不能说,也不敢说。
希望这个严峻的时刻会成为一个辉煌的时刻。
下午的第二局比赛14:00开始,徐良进执先。
双方开局很快布成中炮进七兵对屏风马的布局,面对黑方炮2进4,红方急进中兵,稍后红方胁车进对方士角捉双马,黑方右炮左移亦进士角串打马炮。双方都走出了经典棋谱的正确着法。讲解本局对弈的候昭忠老师当时就指出,如果红方杀任何一个马,在黑方上象后因车路不通,加上红左炮右轰找回失子的同时可与二路车形成攻势,红方就会全面落于下风,基本是输棋的局面。最激烈最有效的变化是疾进中兵对攻,红方会有胜机。洪智就与许银川曾经走出了这个变化,不过结果是洪智告负。呵呵,洪智对的是许银川啊,这结果也不意外呀。可惜徐良进没有走出进中兵的变化,而是走了车六平三杀马的棋,黑方自然进象后不意红方居然再进中兵,面对脱谱的突然变化,李成蹊错过了最有效的攻击手段,把精力偏向了防守,徐良进抱住了对手抛过来的救生圈,很快形成了一威风的中炮和一匹可卧槽可挂角的骏马,再辅以八面玲珑的猛车,奏响了冲锋的号角!
尽管徐良进最终错过了马四进五吃士的胜着,但李成蹊也错过了多次弃车一搏的突围机会,表现了棋艺与其年龄相符的相对稚嫩的一面。
将错就错或许是最好的走路方式,徐良进机警应对,赚得对方一炮后把大优势转化为绝对胜势,李成蹊主动认负!
午饭时我曾经对徐良进说起李昌镐善于逆转的故事,本局情势的逆转,也是对两人比赛大局的扭转。
这个严峻的时刻已然过去,这个严峻的时刻开始发光。
选拔赛时就感冒了的徐良进来济南时带了只带了一副象棋和一些感冒药,相信这次比赛会给他足够的锻炼与历练,人就是克服困难中成长着。
加赛快棋前,徐良进伏在窗台前,俯瞰着楼下。他的背影显示出一种冷静与安静。登高望远,窗外的世界无限广阔,转过身来,因为有与他比赛的对手,这里俨然是登堂入室,得以窥奥的地方。
他记得比赛前刘宏伟老师把棋与心理结合在一起的引导与指导吗?他把少许风油精涂抹在太阳穴,再用鼻孔用力吸闻,藉此清醒精神。
李成蹊再次执先,布局阶段与上午的第一局如出一辙。
拿破仑说过: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是一种耻辱。
赫拉克利特说过: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面对曾经遭遇过的布局,徐良进没有摸着石头过河,因为中午他与祝清山老师回住处后没有休息,而是详细复盘,找出了症结所在,正视失败、反思失败让他走在了河面的桥梁上。
徐良进有针对性的积极变着,消耗了对手的用时,红方在单兵对三兵官和局面下紧张中一着不慎超时告负。
签字时的徐良进汗水淋漓,后背衣衫已然溻透。
签字时的李成蹊泪水伴着抽泣,他输得委屈,他输得不服气。
这是一个可以预料到的结果,我为徐良进感到高兴的同时也为李成蹊鼓掌,他虽败犹荣。欣赏徐良进的同时我给了李成蹊同样的欣赏,我为这两位少年才俊的精彩表现击节赞叹。
你的欣赏越深,你的赞叹越多,他们的未来可期望的就越多,也就越强大。
时间会证明一切,至少他们让这一刻辉煌,至少他们让这一刻永恒。
过程有点出人意料,但终归胜利了,徐良进的逆转让我们舒了一口气。一直在旁边观战的成人先锋祝清山更是如释重负,一个可怕的想法一天来象蟒蛇一样缠绕着他,万一我对上李成蹊呢?在巨大的压力下会不会出现徐良进一样的情况?这念头象棒槌一样不停地敲打在他心灵的鼓面上。还好,结果让这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晚饭后,徐良进随即回到房间准备明天的比赛,毕竟济南代表队的成人先锋赵勇霖实力远远在李成蹊之上,有勇气就有奇迹吗?
我们则走到群康天雨宾馆前面的大街信步而逛,夜晚的济南一派繁华,到处闪动的霓虹灯像调皮的孩子眨着眼睛,或慢或快的汽车如同这个城市的血液,让这里的生活律动有力。
我们笑说祝清山这次白来了,可他笑得并不轻松。提前感受比赛的凝重气氛,让他体味到了那份紧张和残酷。
一天的见闻让我感念丛生,创作的冲动如同潮汐涌上来又退下去,重复起伏。我喜欢以笔叙志,又畏惧这字斟句酌的苦累。逃避无法让人解脱,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更清楚自己必须立即做什么。有目标就要当机立断,思考太多就会失去行动的力量。
宾馆东侧有一家网吧,欣然步入其中。交上20元押金,找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先到潍坊棋协网的论坛http://www.wfhxqy.com/浏览了云海飘逸直播擂台赛的报道,现在再看,与白天相比别有一番感触。
创作的灵感犹如美女脸上的青春痘,巴不得既快又狠地挤出来。
写完近4000字时已是凌晨1点多,稍加润饰后再发到相关网站,感觉就像秋收后某位老农看到了丰收的粮食,满足又欣喜。但又有隐约的忐忑不安,真切希望自己能够有所进步。
网络是盗取光阴的魔鬼,从网吧出来时,已经接近三点半。街道阒静无人,宾馆大厅门口的沙发椅上有两位保安东倒西歪地酣然入睡。人对苦难有着难以想像的承受力,有时是那样容易满足。我也希望如这两位保安一样入睡,那怕姿势有些别扭,有些难受,却不妨碍睡眠里拥有梦想。
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我会做一个梦:梦见自己睡了一个风吹睫毛自然醒的长觉。
据现代医学研究表明,人若通宵未睡对身体造成的伤害需要在接下来的十七天里保证充分的睡眠、轻松的心态、足够的营养才能够得到补偿与恢复。记不得昨晚回到宾馆如何沉沉睡去,早晨祝清山老师和徐良进来敲门时,用力睁开仿佛被胶水粘住的眼睛,匆忙到一楼餐厅吃饭。由于来自全国各地的400多名教师在昨天讲棋的会议室召开会议,两部电梯几近超负荷运转。电梯一开,未等挤在里面的人完全走出,人们开始像下水饺一样往电梯里挤,猛然想起了钱钟书的《围城》,“梯里人想出来,梯外的人想进去”,此景此情,真是有趣。早晨光阴似箭,时间稀缺,饭后待到上得八楼,见东边的通道被堵,旋即快速折回,到达赛场时已是9:04。
我们迟到了。
比赛立即开始,徐良进执红先行,按照裁判要求作好笔录必要的准备工作时,计时钟毫不客气地偷跑了2分多钟。
霎时,一种内疚向我袭来。一份自责咬噬着我的心,如果我早起十分钟,全面做好后勤工作……“如果”是一种假设,生活中的虚拟语气太多了。
生时何必贪睡,死后自会长眠。下次来比赛时我一定把手机设置长时间的闹钟,然后在手机旁边支个老鼠夹,这样我就不会在迷糊中关掉闹铃了。
徐良进与赵勇霖的棋进行的相当和缓,双方频频长考,红方基本始终保持先手,行到中局也都没有出现明显的纰漏,大量兑子简化局势后,形成车马炮对车双马一过河卒的残局,赵勇霖冒险一马换双相,徐良进竭力保住随时可能被暗杀的左炮,面对黑车占胁围歼红马的凶招,红车针锋相对亦捉黑五路相位马,红方卧将军后车斩一士。
千钧一发之际,徐良进在只剩不到2分钟的情势下没有走出马五退四挤车别马的手段,而是车六平三压马,良机稍纵即逝,绝处逢生的黑棋平车抽马掠兵赶炮,红方杀掉黑马后面对的是黑车护卒逼进九宫,无奈帅位不安,炮无支架护主,单士孤独沉底,车还要力保三兵不失,眼巴巴看着快要溺水的主人硬是无法伸手搭救。赵勇霖抽丝剥茧,抹掉红士后,黑车以卒当枪,睥睨着手无寸铁的红帅。红方在承受钝刀割肉之痛楚的折磨中苦思无策,面对黑卒占住大堂,老帅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终立定成佛。
输了。
唉。
刘宏伟副主席与
一步走错,十步难调;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深深地为徐良进惋惜,从他失意的表情里可以看出他求胜的欲望,他也清楚在先失一局而下午战和亦败的峻急处境里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下午我们提前到达赛场,14:00准时开赛。
徐良进用屏风马稳健地与红方的中炮对峙,旁观者大都以为战线漫长而没有用心关注战局时,不出二十回合,红方遥控双车双炮对黑棋实施了割喉战。
站在悬崖边的徐良进破釜沉舟的决心让他选择了孤注一掷的攻杀,无奈授人以隙,赵勇霖明枪暗箭,一气呵成。
万米高空的飞机忽然漏尽了油,一头栽了下来。
时间刚过16:00,
火车站售票大厅人山人海,我在郁闷里排队买票。轮到时得知到青州和潍坊的最早车次也要等到晚上11:30。
绕道最远,归途最短。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回家的愿望,多等一时就是别样的绕道。
我们赶紧到对面的汽车站坐公交客车。
17:00,大巴客车在颠簸中驶出济南。
两天来的经历就像窗外疾弛而过的景物,我的眼睛被晃痛了。
坐在前面的
两天来,
徐良进心力交瘁,他双手垫在腿上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副小象棋靠在座位上进入了梦乡。两天的比赛他没有发挥出最高水平,但他表现出了实力与潜力。通过相处,我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个14岁的孩子,寡言少语的他有着少年老成的沉稳和机警灵敏的悟性,对象棋又有着孜孜不倦的用功,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会成为潍坊象棋界杰出的代表人物。
多少14岁的孩子天真无邪亦无知,而徐良进却要离开父母在身边的呵护赶往全国各地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品尝胜利的喜悦,忍受失败的挫折,在胜利与失败的交替磨炼中攀登人生的高峰。
我想起了席慕容那首《出塞曲》:
请为我唱一首出塞曲
用那遗忘了的古老言语
请用美丽的颤音轻轻呼唤
我心中的大好河山
那只有长城外才有的景象
谁说出塞曲的调子太悲凉
如果你不爱听
那是因为
歌中没有你的渴望
而我们总是要一唱再唱
像那草原千里闪著金光
像那风沙呼啸过大漠
像那黄河岸
阴山旁
英雄骑马壮
骑马荣归故乡
人生之路必须一步步去走,就像一盘棋,须一步步去下。天自宽,地无边。风声路里,尽头何处,万水又千山。静静入睡的徐良进,多么渴望快快回到家中,听一听爸爸夸他乖,尝一尝妈妈炒的菜,……唯愿车轮加速旋转,让这一刻早早到来。
这一回说一些题外话。
中秋节时,收到年初学驾照时的一位异性同学发来的短信:
偶尔与你相见,你双眼竟对我放电,遇此尴尬场面我的站姿不敢改变,我想用视线与你划清界限,不想你竟然张开大嘴有吻我的冲动――
读到这里,真有点面红耳赤,心如鹿撞,翻到下页再看:
俺的娘来!谁家的大狼狗没拴!!
如此调侃,让人哑然失笑。因为短信中隐藏了意外的轻松与冷酷的幽默,在我看来至少比那些定式化、应酬式的“送您一个月饼,原料是二两关心........”要亲切的多,有创意的多。
蓦地,忽然想起那帮一起学驾照的同学,短短的两个多月,毕业后能够有个短信问候也让人感动。人的一生会经历无数过眼烟云的事情,会结识无数匆匆的过客。高中、大学时代的同学朝夕相处,几年下来,无限深情厚意闷在时间的坛子里发着酵。只是同学是一棵树上的花,毕业后散落天涯,有时梦里也不见不到那个曾经年少的他或她。岁月无法挽留,记忆也难永恒,生命是相对独立的个体,朋友、感情都是阶段性的。因为人生需要成长,生存就是烦恼,劳作的奔波里,俗务缠身,百欲塞心,虚度光阴的恐惧,碌碌无为的焦虑,如同绷带一样把自己包扎起来,照照镜子都感到自己面目可憎。
青春是一条河,流着流着就成了浑汤子。
然而,生命是一种体验,幸福是一种感觉,人生的多少乐趣的荷花是出自烦恼这淤泥呢?
象棋就是人类为了应对烦恼、驱逐烦恼的产物。
9月21号晚间,自济南返回潍坊,累乏倦怠至极,第二天起床已经日上三竿,散了架的身体仿佛大病初癒。忽然想到徐良进,他昨晚睡得如何?今天也该按部就班地上学了。胜负仿佛一块石子在生活的湖面上荡起圈圈涟漪,却终究要沉底,它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人生没有永恒的胜利,只有暂时的失败,唯有向前走才不会被胜利所拘囿,唯有向前走才会被失败所羁绊,唯有向前走才会行至远方攀登高峰。
午饭时分,终于把〔擂台赛纪实〕
潦草吃过午饭,发现窗外不甚明晰,秋分过后的夜幕不再如从前那样迟到。恰好吴钩兄来电,约我到潍坊棋院。以象棋为纽带,我与吴钩兄建立了深厚的情谊,也与潍坊诸多棋友有着紧密的联系与交往。岁月的无情抵不过象棋的魅力,多少棋友因为下棋而没有象一棵树上的花那样散落天涯。
来到棋院,隋孟尝、史智元、裴院长、高健起都在,加上稍后赶到的于志刚,大家谈到擂台赛的第一轮,
我向他们讲述了很多〔擂台赛纪实〕中没有叙写的一些细节。兴致高涨之余,吴钩建议举行三对三的循环对抗赛,隋孟尝担任裁判,饭后朱洪盛赶到,替下裴院长,进行了第二轮对抗赛,笔者侥幸取得了四胜两负的战绩,大家笑说“到济南听谢大师讲棋棋艺进步了”。
立竿未必见影,听大师讲棋让我深知自己处于底层的水平与职业高手相比有着天壤之别,他们已经乘坐飞船探索浩瀚宇宙时我还骑着自行车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
9月23号中午,驱车与裴院长一起到潍坊豪德广场购买了20把凳子,再到一家物流公司提取了一家体育用品公司托运来的十几块计时钟,紧张地为10月2、3号举行的“第四届潍坊市‘金川杯’象棋锦标赛”作准备。
象棋是什么?让无数棋迷为之倾倒,甚至废寝忘食,在方不盈尺的棋盘前折腰相向,陶然忘机?
多少年来,渴望给自己向上的心找一个家,9月24号回到老家,家人聚首,温馨无比,这里才是我精神的归宿。
老家居所,环境幽静,空气清新,看院内白菜嫩绿,听邻家犬吠鸡鸣,抛却尘俗烦恼,真如风行水上,物我两忘,想陶渊明归田园居委实是一种心远地自偏的明智选择呀。
还是象棋,总是让宁静的生活里多出一分亮丽与响声。
镇上的象棋高手热情邀约对弈,更多时候棋盘上对手成了配角,两方争执的人们成了主角,甚至痛快地对质与呼喊。
仔细想来,下棋所得的乐趣,其实就是简化和浓缩的人生乐趣。
于是便发生了一个有意思的乃至滑稽的问题:生活中那么多须臾不离的情感体验,为什么要到棋局中再去经历一番,而且会感到平时生活所无法替代的情味呢?象棋毕竟不是人生,人生的情感体验,纠缠于熙攘的社会之间,无孔不入。象棋的情感体验,超脱于人际纷争之上,只与智慧相连。现实当中,当然也包含着智慧的较量,但往往要受到各种功名利禄的制约与奴役,单纯领先智慧较量决出高下的事情,几乎绝迹。多少人怀才不遇,多少人委曲求全,多少人激流勇退。即使千古伟人,又何曾避免无以弥补的遗憾。而象棋,则是一方没有外在障碍,从而使人的才能智慧得以充分发挥的天地。所以,棋手在行棋中所体验的情感也是率真质朴、纯净高洁的。人生必有难言的苦痛,下棋却无不可抒发之情。什么得意忘形,讽刺挖苦,刻意报复,狂妄放肆,.......总之,这里有无数厚积的情感,无数终生苦苦思索的问题,无数不断内聚化的体验,无数因为象棋而团聚在一起的生活信息,一些平时压抑心底的情感,都可以无拘无束地表达发泄出来。从语言到形体,皆可粗放夸张,极尽自由发挥的痛快与淋漓。
9月26号早晨起床,母亲为我炒了盘青椒,盛了一碗米饭。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想到天下的母亲谁不是把青春奉献给儿女,宁愿让岁月的风霜把头发染白?而今我又要远行,走得再远也不会走出母亲心灵的广场啊。
走出家门,环顾四周,高高的白杨树扔下片片叶子向大地诉说着生命的故事。朔风扬起,凉意袭人,街上的人们褪去夏衣,着装厚服,秋深了.
下午与张荣昌和祝清山一起坐386次列车赶往济南,朋友张乐增再次到车站接我们,坐11路车经过大明湖南侧到达群康天雨宾馆时已经18点多了。再次与
明天,比赛又要继续开始。
象棋是什么?
象棋是竞技,是游戏,是艺术,是风情万种的杨贵妃,是鹑衣百结的叫化子,是胜负之道,是天上的云,是地上的泥,是一部承载往事的书籍,是生命的感悟,或者说,就是一种人生。
人生苦岁短,棋中日月长。凉风逐月去,豪情伴我行。让我们以平和的心态来迎接第二届济南潍坊象棋擂台赛第二轮的比赛,让我们期待祝清山与赵勇霖为两地棋迷奉献出精彩的对局。
火箭龙腾,神舟飙举,让我们祝福翟志刚、刘伯明、景海鹏;
擂台赛热火朝天,棋迷们翘首以盼,谨此祝福祝清山,祝福赵勇霖,祝福大家。
昨天晚上与云海兄开玩笑,说希望今天就回潍坊,云海兄反说希望我们下周再来济南做客。我不敢说感谢,毕竟胜负的荣誉与盛情是无法等价交换的。
祝青山背负着多少潍坊人的希望呢?他的出场牵动着多少关注的目光啊。
比赛还是9:00开始,赵勇霖抽得选择的机会,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手,看来这是他制定的既定战略。
双方开局就保持了一种恐怖平衡,谁也不贸然出招,仿佛两个侠客决斗,匣中的剑有千钧之重,长时间不轻易拔出。对峙中又试探着接近,随时都会发生贴身肉搏。中局时,双方优势兵力发生激烈交火后,黑方炮安当头,车在5路陪护,配以盘河马随时准备攻杀,但由于炮车被红车牵住虽隔断了红方左车右马的联系,却也脱身不得,而红方左翼孤车单炮亦无攻势。赵勇霖凭藉多卒优势,加上左马跳跃如猴,对红棋发动了抽丝剥茧的攻势。情急之下,红炮远程归家,从左到右,其间错过兑炮堵炮的机会,好在沉底之后成为右边护卫。在黑卒衔枚疾进护当头炮之前,红马跃进踩车踏炮,黑马回位别腿,红方进炮赶马,兑子成和。
心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以拜上将军。在局势略处下风的情况下,祝清山始终斗志盎然,表现出了良好的竞技状态。
我们有理由期待他更上层楼。
比赛中当胜反败的例子比比皆是。第一届中日围棋擂台赛中,钱宇平对上战胜江铸久的小林光一,在简单一着即可获胜的局面下主动认输;北京奥运会女子团体击剑在领先十几剑的情况下最后一剑告负,谭雪当场掩面而泣......大凡成功之人,似乎总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失败之旅。有人说“失败是弱者的地狱,强者的阶梯,智者的故乡,伟人的天堂”。
然而有些失败,是那么地令人痛彻心扉。
下午的对局,祝清山执黑用反马宫对抗赵勇霖的中炮,不意红方布局时就弃马进攻,粗犷勇猛,过刚者易折,黑方步步为营,弈出炮二退二的变着,审时度势,调兵遣将,将红方的攻势一一化解,多子的优势逐渐形成胜势。
赵勇霖表现了顽强的毅力与旺盛的斗志,他在拼命的周旋中寻觅脱困的机会。
笔者在群康天雨宾馆九楼的会议听王云豹与王军老师讲棋,济南的老棋迷们见到赵勇霖败局已定的情况下,气氛格外凝重,我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盼望着祝清山谨慎稳健地把棋结束。就在红方只剩下50多秒,而黑方还有15分钟左右的时候,幸运的女神眷顾了赵勇霖,从而颠覆了比赛结果。
神使鬼差,祝清山被对方的炮打去了一车!
济南棋迷爆发出的掌声像鞭炮一样在我耳边炸响,我有点眩晕。
负责讲棋的云豹兄,呼吁济南棋迷克制内心的兴奋,让他们顾及我这唯一在场观棋的潍坊棋迷的感受,将心比心,推己及人,在此谨向豹哥表示感谢。
兵败如山倒,
在局势被逆转后,祝清山的应对每况愈下,在双兵车马炮的围攻下,最终缴械投降。
窝囊?委屈?可惜?意外?
都无法形容也无法概括这个过程。
在水平达不到一定水平的情况下,注意力的不集中往往会给行棋带来盲点。
祝清山恰好走到了盲点上。
人的一生短暂而又珍贵,能够做成一两件大事就非常了不起。
一岁时登场亮相
,十岁时天天向上
,二十岁时远大理想
,三十岁时基本定向,四十岁时处处吃香,五十岁时力衰心强
,六十岁时告老还乡
,七十岁时打打麻将,八十岁时晒晒太阳,九十岁时躺在床上,一百岁时挂在墙上―――对于一位活跃在县市区的棋手来说,能够代表一个地级市参加一次擂台赛就是一件大事,而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输掉比赛,更是一件九十岁时躺在床上也不会忘记的事情。
比赛结束后,我直接赶往网吧,同在电梯的张卫东老师和纯潇老师都说输的可惜,可惜?可惜,可惜不足以形容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啊。
从宾馆出来,天空正飘着淅沥的雨,老天在替我啜泣!
踢点球时不但把球踢成了乌龙球,还把自己的腿踢断了!
或许,人类生存的目的就是要接受被指定的命运?
我欲哭无泪。
忽然想起了刘德华的〔男人哭吧不是罪〕,就让这首歌像眼泪一样在我心里流淌吧。
在这里,我向祝清山老师表达最诚挚的敬意。多少年来,他在青州经营的“棋友饭庄”不仅是青州的大大小小的象棋比赛的比赛场所,而且也是棋友日常下棋交流的好去处。祝老师的棋品棋德棋风也是值得称道的,在与赵勇霖的第一场对局中,由于进行直播的器械不慎歪倒把热水洒在赵勇霖的身上,恰逢走棋的祝清山老师没有趁机走棋按表,而是等了五分钟后赵勇霖收拾好才走棋。这是对“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这一精神最好的阐释。
同时,我也祝贺赵勇霖,毕竟,机会只垂青有准备的头脑,正是他的积极争取与拼杀,才抓住了翻盘的机会。
感谢侯昭忠老师、王云豹老师、赵勇霖父亲、王军老师、云海老师、孙今朝老师晚饭时对祝清山老师和我的沟通与劝慰,胜负不是比赛的全部,充盈胜负之间的感动才是让人铭刻心间的。
作为一个棋手,他永远是孤独的。
一个失利的棋手,在心中承受的是双重的痛苦,不仅是对自己在比赛中的失误的深深的遗憾,还在于一个机会的消失,是很难加以弥补的。棋手不得不面对自己的棋局,面对自己当时的技术和心理,进行反省。没有人能够代替他的自我解剖。他必须自己为自己包扎伤口,批评自己,为自己鼓起勇气来。这样的孤独是残酷的。
但是,棋手是顽强的,在长年累月之中培养了他的勇气和毅力,他们是能够承受这样的残酷的。
我对祝清山老师有着同样的期待与信心。
青山依旧,人事已非,宇宙永恒,人生短暂,这构成了人生的一份永远的“痛”。但是人类又永远在有限中渴望着无限与永恒。求胜而不得永胜,或许这正是象棋的魅力,他让棋手在心向往之而不能至的境界里永远不断地超越自身。
正是:
风雨多经,断肠遗憾事。狂歌当哭,伤心话棋篇。块垒难消,清山徒嗟棋事;沧海桑田,勇霖喜过关;
豪情难自遣,荣昌志涉艰难。雄心无限,拭目待明天。
昨天在网吧写完《纪实》10、11两部分时,给吴钩兄发了一则短信。
我心里特别难受,文章都不知该如何写了。
今天收到了回复:
记得可能是东坡居士有首诗,写一幅画里那位下棋的神仙的两句:局中局外两沉吟,犹是人间胜负心。连神仙也不能摆脱胜负心,不用说我们凡夫俗子了。哈哈,难为你了。
太息奇漏勺,济人兴奋;蜩螗悲棋事,潍客心伤。说真的,对于祝清山老师的意外落败,今天早晨起床时悲伤的心算是止住了痉挛,但也无法释然。吃早饭时,我能够明显感觉到祝老师的那份失落,一场胜负,居然让人为之憔悴。
昨天晚上,张荣昌的妻子得知祝清山失利后,给他发来短信:
明天连本带利一块拿回来,拿不回来就别回家了。
字里行间充盈着恩爱、鼓励、自信、乐观和些许的幽默。
张荣昌,潍坊坊子区人,这位腼腆内向的小伙子,对象棋几乎达到痴迷的程度。坚持不懈的努力让他取得了一系列骄人战绩,最终无可争议地获得代表潍坊棋界参加擂台赛的资格。
张荣昌棋风攻杀犀利,算度准确深远,布局全面,中局感觉敏锐,善于在平和的局面中寻觅能够获得突破的蛛丝马迹,残局行棋讲求效率,可谓面面俱到。
上午,两位少侠以五七进三兵对阵屏风马展开比拼。
执黑的张荣昌中局时匪夷所思地连弃三兵,让观棋者大呼过瘾,如同在欣赏一场唯美华丽的音乐剧,异常震撼。
赵勇霖表现了非凡的功力,不但稳健应对,而且以一炮双马一过河兵对阵黑方一炮双马的优势进入残局。
残局阶段,张荣昌以稳定顽强的心理与赵勇霖周旋,双方调兵遣将大打攻防战。最终,黑方抓住红方一步欠虑地跃马吃士,强行兑子,局势简化后,双方再难进取,握手言和。
午饭过后,大家都准备回宾馆休息时,未到电梯,济南代表队的赵勇霖独自到一楼接待大厅的沙发上休息。两轮比赛中,这位低调、厚道、朴实的大二学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看着他斜倚在沙发上,我忍不住些许的心酸,对象棋的诚挚热爱让他有着一份异常的坚定。
下午的比赛,张荣昌执红以中炮急进中兵对阵赵勇霖的屏风马。
可能与性格和经历有关,张荣昌平常几乎没有在网上下过棋,现实生活中除了比赛也很少对局,是一位地地道道演练棋谱的“苦行僧”。今天他所用的中炮急进中兵的种种变化早已烂熟在心,比背诵“锄禾日当午……”还要熟悉,就在来济南不到两天里他也把这个布局的种种变化再次演变了不下30遍,不怕千招会,就怕一招绝,这个布局无疑成了他的“杀手锏”。
布局伊始,赵勇霖恰好对上了张荣昌熟悉的这个布局,恰是“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出一山拦”。张荣昌的可贵之处在于,他没有拘泥于棋谱,而是大胆创新,把自己非常强悍和敏锐的棋感揉和到经典着法中,取人之长,击人之短。他先是右车塞住黑方相眼兼捉暗炮,面对赵勇霖左炮瞒士轰击不急于躲避,而是中炮凌空呼啸而过夺象把将赶出,再辅以左炮平士角将军逼黑车垫上解将,继而退车护炮,暗伏双马跃出踏车,可谓一石数鸟,赵勇霖顽强地跳马占位,张荣昌再把象脚炮挪到马脚位,隔炮打象将军抽车,黑方以付出一象的代价暂时缓解局势后,却在左翼车马被困,且放红方一兵过河,双车双马占位不佳,很长时间无法形成有效的攻势。
红棋双车挥舞着鞭子,指挥着双马双兵,以倾轧的姿态向黑方阵地碾压过来。
欲渡黄河冰塞川,拔剑四顾心茫然,黑方每一个子都像蚯蚓一样感觉到了土地的僵硬。局势焦灼之时,整个棋盘的温度仿佛达到了三千度,黑方每次走子似乎都要把手伸进火炉里去掏一块烧红的碳。
红方行棋不不慌不忙又诡异刁钻,双马宛如游龙,飘若惊鸿,最后,双兵一车一马在黑方左翼卒林线虎踞龙盘,加上将平六路,另一车傲岸地占住此胁,一马高蹈地立在五路河沿,随时挂角吃将。
能者,隐其锋而不露。张荣昌没有急于弃车攻杀,而是胸有成竹地兵五进一,黑方底线马无奈四进五吃兵,红方弃车引士,跃马挂角……鹰立如睡,虎行似病,手起刀落之间,棋局戛然而止。
两连胜的赵勇霖输了。我从始终在看棋的赵勇霖父亲的脸上读到一丝失落,我理解他的心情。
参加了本次擂台赛的赵勇霖不仅获得了出色的成绩,而且获得了成长,而他的父亲表现的是那样有涵养,是那样有远见,相信在父亲的强大支持下赵勇霖会取得更优秀的成绩,让我们为他祝福。
对于张荣昌来说,这是一场革命:所有的付出与努力都有了证明与回报。青春站在街垒上,它那辉煌的旗帜高高地飘扬--不论前面等待着它的是什么--它向一切都致以热烈的敬意。
正是:
穹庐一曲本天然,慷慨歌谣绝不传。鸢都少侠英雄气,也到阴山敕勒川。
我拍下了一张记录以张荣昌与赵勇霖为主角的对阵照片,场景熟悉也普通,只是照片远角的
在张荣昌与赵勇霖第二局的对阵进入尾声时,潍坊“三剑客”之一于希江特意打电话问在现场的我局势如何,牵挂之情,念念在心。其实,不论济南、潍坊,每一位上参赛队员都如舟船,千百棋迷目光汇流成河,托举着他们直挂云帆济沧海。
长风破浪,急流险滩,都是莫大的考验。成败相依,唯有直面相对,冯骥才说过:“生活,尽管给生命许许多多折磨、苦涩、烦恼、欺骗和不幸,谁愿意丢弃它?甚至依旧心甘情愿把一切奉献给它。生活,你拿什么偿还一切生命对你的奉献?永远是希望么?”
但是我想说,生活还给了我们幸福、喜悦、关怀、满足、感动,生活给了我们很多,我们能给生活什么?
失败是绵亘于人生之路的无顶山,我们不能逃避,只能跨越,既然如此,又为何不能坦然待之,化苦为甜呢?与其哭着过,不如笑着活。
无疑,张荣昌的胜利可以稀释祝清山心中的遗憾,也淡化了潍坊众多多棋迷对于“多米诺骨”式溃败的担心与疑虑。
授棋仪式平静简短得像一首五言诗。
张荣昌走下台时,我趋向前与他握手,左臂轻抬拥在他的左肩,内心的激动抑制不住地涌动。缀着金丝线边的擂棋仿佛她灿烂的笑容,如同雨后初霁的阳光,我的心里一阵煦暖。
刘宏伟主席见我们把擂旗拿回,平静得出奇,雪落黄河寂无声吧。
由于没有适时回潍坊的火车,刘主席、张荣昌和我决定明天再回。
两轮比赛,四天相处,
人生如箭,生活如弓,归家离家,都是铆足劲头奔得更远。
我们三人回到房间,刘主席与张荣昌拆解复盘,我则看神七回家。
累并快乐着,朦胧中浅浅睡去,待到醒来,已是夜色阑珊,外面华灯闪耀,跃动如心。
来到天雨宾馆西侧的一家饭店,我们边吃边聊,一切惬意又轻松。
饭后时间尚早,我们又到网吧,刘主席浏览着潍坊棋协网及各大象棋网关于象棋资讯的报道,张荣昌则到联众世界下了几局棋,这是休息还是享受?
午夜后回到宾馆,早回的张荣昌没有入睡,心潮澎湃寝难安?
明天,
岁月抛人,时间如刀,一刀一刀都刻在心的崖面上,让你无法淡忘流年的伤痕。早晨醒来,8点多的太阳像月亮一样挂在窗口。忽然想起,今年的“十一”长假自29号(也就是今天)开始,中国人多,回家的车票比奥运开幕式门票还要稀缺呀。
梦里行程千百里,早上醒来在床上。人生是生命与时间签定的合同,睡眠至少占去了三分一,睡多了可能就会被视为违约,而我们也只能放弃到大明湖观光的愿望来进行补偿了。
果然,赶到火车站时,售票厅内人山人海,自然是归家无票。再到对面的汽车站,不等进站的车辆停稳,赶集似的人群如同抢购买一送二的甩卖品涌向前,像极了嗷嗷待哺的人见到了一个卖烤地瓜的。面对可能被挤成照片也挤不上车的结果,我们没有贸然上前。招呼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没有拒载,途中说东道西,行至潍坊东站,张荣昌下来,想必娇美的妻子已在站口迎接他归来。
13:00到达高密。
9月30号,周二,傍晚时分赶回潍坊,接下来的几天注定是相当忙碌的。周四、周五潍坊棋院举办的“第四届‘金川杯’象棋锦标赛”就要开赛,潍坊棋协网的报道宣传随即展开。周五下午济南群康代表队的参赛人员就会到达,赛场的喷绘、条幅都要及时制作安排好。
10月1号晚上,中国著名象棋特级大师刘殿中来到潍坊,潍坊棋院院长裴春亮号召潍坊棋迷在潍坊日报社东南侧的白云酒店欢聚一堂,欢迎刘特大的到来。
这位战绩辉煌,功名卓著的特级大师平易近人,与潍坊棋迷聚在一起随和随意。培养出李来群、胡明、尤颖钦三位特级大师和阎文清、苗利明等近十位象棋大师的前辈如此巍峨,对潍坊棋迷来确是高山仰止。
岁月不饶人,青春无永驻,席间,刘特大感慨不仅仅是年过花甲的自己,就是吕钦、许银川等著名棋手体力脑力在快棋比赛中与年轻一代棋手洪智、赵鑫鑫等相比已然受到冲击,毫无优势可言。考虑到年事已高,刘特大确定不再征战今年的个人赛,而是把精力投入到继续培养少年棋手上来,薪火相传光辉路,泽被后人无止境啊。
昌乐乔官铁厂老总
特级大师刘殿中出席了开幕式,棋迷兴奋地与他合影留念,笔者也找出十几本先生编著的作品请他签名。来者不拒,有求必应,棋艺高超的大师展现了他的人格高度与魅力。
经过两天十一轮的角逐,李健、郝明武同积9分列冠亚军,赵子仪获得第6名,张锴第9名,张从嘉、郑子介也闯入前16名,少年棋手在“金川杯”上百花齐放,风景亮丽。
企业赞助与象棋比赛相结合,并臻双赢,少年棋手大量涌现,是本次“金川杯”的看点,也是值得象棋人思考如何扩大象棋影响力应该重视的信息和现象。
“金川杯”颁奖仪式刚刚结束,笔者就约吴钩兄、清清风赶往多利达海鲜邨。
回到家中夜已深沉,忽然想起,张荣昌参加了“金川杯”两天十一轮的比赛,积八分列第五名,如此密集的赛事会不会拖累他?
一根弦绷得太紧就会失去弹性啊。
蝴蝶是花的灵魂,回来寻找自己。棋手是不是象棋的化身,到比赛中寻找自己?从那些参加比赛的少年棋手,从李成蹊、徐良进、祝清山、赵勇霖、张荣昌和即将登场亮相的参加擂台赛的队员身上我读懂了寄寓在他们心中对象棋的那份爱。
什么是爱?那是一种无我忘己的存在,那是要把自己有限的一切都奉献出去,在自己钟情的世界里认取一个超越自身的境界。你如果没有这样真正地爱过,你就不会理解什么叫牺牲。
15.一腔热血无穷绪 临风怅望独长吟
10月4号早晨,8:40,笔者驱车刚到多利达海鲜邨门口,恰遇张荣昌,小伙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看上去信心满满当当。
呵呵,好啊。
9点,裁判长李健宣布比赛开始。
张荣昌稍做深思后选择了中炮。
济南群康队的李峰十分稳健地把马跳起,未几,双方开成中炮进七兵对单提马横车过宫的对局。
张荣昌调度己方大子与黑方兵力在楚河岸边展开遭遇战,红方炮击中卒换掉黑马安上当头炮。你有张良计,我有上墙梯,黑方避其锋芒,击其惰归,用心换掉一炮后,不动声色中用冷水泼在红方求胜的炽热火焰上,不到二十回合,红方双车双马对攻黑方双车马炮,兵种配合优劣立现,很多时候,棋盘马的与“日”俱进怎能跟得上炮的“跨跃”式发展?红方虽在形势上有着微弱的优势,行棋效率却被抵消不少。
中局阶段,红方双车一马一兵集结黑方右翼,车吞右相,马窥卧槽,黑方对风声鹤唳不慌不忙,而是左炮八路下塞象眼,马跳边路,准备卧槽,请将出宅,再用“传音入密”的上乘功夫请四路肋车做好冲锋准备。
红方大处壮阔,小处锋利,先用双车在底线拉住一车在将侧护驾,再马跳卧槽引另一四路胁车回防相眼别腿卡位,红马再疾跳马七退六与五路兵联手,用身体挡住黑车向被卧槽请出的老帅瞄准射击的目光。
黑方四路两个肋车拉手成墙,红方双车在黑方底线也拉手成墙,双方对峙着互相高喊“墙角见”“墙角见”!壮观如段誉施展的“北冥神功”缠上了任我行的“吸星大法”,红方六路马又献身在十字架上动弹不得,棋盘上一派肃杀窒息的氛围,恁是武功如何精湛的高手也只能心无旁骛,谨小慎微,以免风吹草动中走火入魔。
势不由人,思之再三,红方在主动兑掉双车后锐气已竭,最后双方开始在双马过河兵士相全对炮马过河兵单缺相的残局中大斗散手功夫。
象棋比赛固然首先是智慧的竞争,而很多时候恰恰是体力支撑支配着脑力的发挥。我倾向于判断“金川杯”两天十一轮的比赛消耗了张荣昌过多的心力,比赛中几轮失利挫伤了他的士气,临战疲乏乃兵家大忌。
张荣昌己虽不觉,棋盘上却是破绽不断,无端被对方炮吃过河兵后,形势如石坠峰,急转直下。面对李峰轻灵飘逸的残局功夫,张荣昌手微微颤抖,算度失准,黑方马炮兵猱进鸷击,逼红方双马归家,然红方兑子无望心愈慌张,更趋左支右绌,捉襟见肘。慌不择路,在被吃掉一相后,又漏掉一马,俨然必输之棋,不得不雨天收伞。
纵观全局,张荣昌脑力不支,心态失衡,漏着频出;李峰则是软绳子捆得硬柴棒,以柔克刚,让红方积羽沉舟。
一切是那么自然。
忽然想起《孟子·告子下》中的那段话: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盘骨,饿其体肤,空管其身行,指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在将降大任于荣昌也?
16. 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
午饭时张荣昌与
回到宾馆房间,见张荣昌平静地躺在床上,眼睛时而盯着天花板,心潮澎湃如何入睡?
13:50,笔者与他来到赛场,他坐下后习惯性地把棋子摆得正正当当,棋子字面立正向前,转动棋子迅速、仔细、认真,一个细节透示出他对象棋的那份爱也是有板有眼。
对于这种两局换先的番棋赛,第一局先胜者必定有着更多的主动权。尽管很多潍坊棋迷期待张荣昌能够复制去年李健的奇迹,但也明白李峰至少有着70%的把握。
开局伊始,张荣昌面对李峰的太极推手似乎无处发力,而李峰处处以动制静,力图防守反击。黑棋软硬兼使,却又无的放矢,发拳再猛也被红棋的“乾坤大挪移”一一化解。和棋即负的张荣昌驾车加足了马力在广袤的草原上奔突着寻找方向和归宿,而
笔者负责棋局的网络直播,由于比赛场地设在四楼,电脑网络在一楼,加之记谱的只有
奇迹?我想到了鲁迅在《呐喊自叙》中提到的铁屋子,谁又能毁坏铁屋子呢?这需要奇迹,而奇迹,正是对极限的无限突破和对潜能的深刻挖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双方在除了兑子激起些许的涟漪外,整局棋呈现了“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平和,双方没有一步有威胁的将军,六十五个半回合,李峰刻意兑子把局势简化成一车对二车的官和结果。
看起来皆大欢喜的结局对张荣昌来说是那么残酷。
随后,豹哥与
擂台赛进行了在三周,潍坊景芝队淘汰三人,济南群康队淘汰两人,这种赛制像极了奥运火炬传递,一位位参赛棋手把精神的火炬传传递给下一位棋手。
李成蹊、徐良进、赵勇霖、祝清山、张荣昌这五位擂台赛的火炬手,早已照亮了棋迷的心胸。而棋盘上,他们迸射出了巨大的坚忍、淡泊和孤胆的热情。学棋之途正如人生之途,过早的金榜、鲜花、掌声、一顺百顺,过多的花红热闹,鼓噪喧腾,并不一定是好事。人之一生,或是棋手一生,要能经受得失败与挫折,冷也能安得,热也能处得,风里也来得,雨里也去得。
世界又确实是温暖的。在擂台赛的道路上也许关键并非在于坎坷或顺利,而在于懂得珍惜。
参加擂台赛的每位棋手,他们不仅举着精神的火炬,更是一个荷戟战士的形象。
加油!
10月9号晚上在潍坊棋院下棋到夜深,送吴钩兄回家。途中偶然说到文学,说到莫言,我说莫言若是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在中国的当代作家中也算是受之无愧,又谈到我们都很崇拜的王蒙……回到家中,上网又得知法国作家勒-克莱齐奥获2008年度诺贝尔文学奖,又是一位在中国可能只是圈里少数人才知道的作家。
突然想起被岁月的风沙掩埋成化石的文学梦,还有十年来化费巨大精力与财力购置的一万多册书籍像草垛一样堆积在房间的角落里蒙尘生垢,虫蠹漫漶。儿时理想大如天空,稍长理想不过一个圆圈,如今理想不过一个点,多少理想像核桃一样被现实用锤子敲得稀碎?岁月磋跎万事空呀。
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也许只有毛泽东这样的伟人才有这样瑰玮浪漫的想像力和奇崛恢宏的豪情。如果人生二百年,至少可以拿出五十年读书破万卷,五十年什么也不想,任凭心中的经卷被风翻起,字句铿锵一地,文学的山岗上可能会有我栽下的一棵树。
然而,若是人人活到二百岁,大量时间将被挥霍浪费,人生的价值将大大贬低,况且老不死的祖宗们太多,子孙后代就会群起造反,世界自当混乱不堪。
如果有来生,我会首先选择努力成为一名围棋棋手或者象棋棋手,然古来功名,无不在锣鼓声中隐隐然寂寞。色衰爱驰的,是美人心事;尚能饭否?是将相块垒。难道不能在名利之中做一个脱步的逸士;在仓皇岁月中扬鞭,做一个誓死无悔的轻骑!
等到老来,且让我隐剑埋名,独与绿杉野屋惺惺相看。如果仍爱扬眉舞剑,倒不妨择一个日闲气清的节令,邀友对弈;三杯两盏淡酒,悠闲应战,恍然烂柯。兵卒已尽,将帅相逢,吾仍有下一步棋。
来生?哈哈,真是可怕,那么今世就是对前生的否定与补偿,甚至有人会故意毁掉一次生命危及别人的生命,死不足惜,生何以堪?
过去已成历史,未来尚不可知,所有的幻想不过是场华丽的忧伤,只有现在结结实实。
生活的理想,就是为了理想的生活。理想是手中的鸽子,稍不留神就会被放飞。有多少才气纵横的棋手在时间的泥潭里无法自拔负于理想?
当年聂卫平在中日围棋擂台赛上挥斥方遒,风光无限,到头来第一届应氏杯上神使鬼差地为曹薰铉作嫁衣裳,一代天王横空出世,开启了中韩对抗的大幕。在中国,围棋影响力也凭藉商业化运作全面超越象棋。类似于中国象棋的日本将棋据说很多比赛的奖金远远高于围棋的规模,国际影响力却几近于无。
还好,中国象棋成为智运会比赛项目,然而对于中国象棋来说,智运会与全运会无异,金牌绝对是中国队员的囊中之物。这种垄断式的胜利对于象棋的普及发展无异于一种灾难,中国棋界可能会从这种眩目的成功表象里获得饮鸩止渴式的慰藉。在没有强有力外界竞争的态势下,中国象棋就像落在了捕蝇纸上一样,可能会一时得到生态的糖分,可这糖也紧紧粘住了苍蝇的脚。
还好,中国象棋在中国民间扎根几千年的发展赋予自身强大的生命力和良性循环的生态环境,有识之士的创见与努力为中国象棋注入了全新气象。
比如,济南潍坊象棋擂台赛。
每逢周六周日,中间相隔的五天就像午饭后打了个盹倏然而过。10月4号,在潍坊的比赛还是国庆长假期间,那轮比赛结束后,笔者困乏至极,5号晚写了《纪实》第
叶子是树的羽毛,几天的时间里树干树枝敏锐地觉察到时令转变,抽风似地把羽毛抖落。我的心情正如轻盈的叶子,一方面渴望没有羁绊地自由飘流,另一方面却有倦极欲扎下根来的眷恋。擂台赛阳光一般洒在棋迷心中,想到10号又要到济南,心也是轻轻松松的,跟刚弹好的棉絮一样。
10号下午3点,阳光宽厚地脱卸了黄袍披加在我身上,让我有了坐登金銮的痴狂意足。背起挎包走出小区大院,到胜利街与高江峰汇合,再与吴钩兄会面,李宝元君把我们送到济青高速公路潍坊站,刘宏伟副主席驾车载我们于18:00到达济南。济南的将军路正在如火如荼地修建,坎坷颠簸里东返西折,绕来圈去,走上坦途时已经华灯初上,坦途路上车流如织,就像棋局中四车相连,煞是壮观,到达天雨宾馆时纯潇老师、豹哥、云海老师早已出门等待迎接。
一番曲折,百念丛生,明天高江峰就要登场亮相,李白的一句诗涌上心头:
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渡镜湖月。
10月11号,上午,9:00,比赛开始。
高江峰抽得大号,他选择了先手,用心架起中炮,准备积极进取。
李峰岿然不动,应以单提马横车过宫,人说“一计不能二用”,如今旧戏重演,自信心不可遏抑。
布局两人都轻车熟路,不过十个回合,双方四车在胁线上火星撞地球般地厮杀兑掉,仿佛一曲《黄河大合唱》昂扬奏响却又短促得忽然,声音从高的激烈到低的平静没有明显的停顿,刹那间的由粗转细,细到没有。没有的短暂又如虎跃起,红方盘河马见黑方中卒只有孤马看守,说时迟,那时快,不待后方兵力调整到位,仗中炮掩护,扬鞭奋蹄,摧营拔寨,欲把红将上方的小卒换成红炮的帽子。岂料烈马奔腾,黄沙扬起,模糊了骑士的视线。待到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红炮尽可越兵轰掉舍身保护中卒的黑马,不料你不注意我,我却看上了你,黑方8路河沿马一直在磔磔暗笑,你敢打我空头我就跃到4路踢掉你,你若仓皇逃命我就踏掉你三路兵底下偷睡的懒马!
万人胆破沙场上,一箭双雕落碧空。
子弹射出就无法拐弯,高江峰冥思苦想,他先兵三进一拱起,黑马见有防范立即马8退7回到原位双马连环,红方中炮打马,另一黑马再跃上,红方再驾中炮,把马与黑将串打在一起,双方马炮前赴后继,煞是壮观。黑炮8进1隔卒护马,红兵三进一视死如归,黑若卒7进1不仅抽掉了左炮的信子,黑马也将在劫难逃。
李峰也架上中炮,任红兵横冲直撞吃掉一炮,马5进7后不急吃兵前先兑掉中炮,双方形成马多兵对士相全的局势,细微之处,双方没有走出漏洞,最终形成红马双兵士相全对马士相全的官和局面。
悬念就像少时放学回家走到村头时那飘溢的香味,谁家做的好饭?馋得心里痒痒的,下午会是怎样的结局?我翘首盼望着。
19.厚积薄发疑无路 曲径通幽别有天
午饭过后,笔者与两位参赛选手一起乘电梯上楼。忽然想起赵勇霖在大厅沙发上休息的那一幕,赶紧邀请李峰到13楼高江峰住的宾馆休息。
象棋是男人们之间的第二种语言吧,赛场上通过行棋交流,赛场下因象棋而交流,一次终生难忘的比赛成就了一对好朋友。
下午的比赛李峰战胜了高江峰,李峰再下一城,取得两连胜。
高江峰的失利如铅坠在心头,笔者想起了本人在《棋王赛纪实》中写过的一段话:
高江峰相貌儒雅,憨厚朴实,与于希江、马守森组成安丘棋坛的“三驾马车”在他们的带动下,安丘象棋水平近来呈稳步上升趋势,高江峰本人也在“高密市‘菲达电业杯’济潍象棋擂台选拔赛”中一鸣惊人,以不败战绩横空出世,潍坊棋界为之惊讶。殊不知宝剑锋自磨砺出,许久以来,高江峰在与于希江、马守森等安丘高手的切磋中沉潜用心,进取超越,他人不知,己亦不觉,已然技驰艺进。夺冠不是偶然,亦非瞬间井喷,而是厚积薄发的积淀和一步一个台阶的拾级而上。同时高江峰是安丘棋坛著名的“三枪将”,围棋、国际象棋下得也是有模有样,整日沉浸棋中,可谓“棋事浩渺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
我之郁闷在于潍坊代表队前进的坎坷与前景如何的担忧,高江峰输棋后的郁闷更多的在于对过程的反思和对棋艺的追求:
我无法面向前方
前方空无一人
我不想回顾身后
身后人群挤撞
过去已经逝去
未来就在手中
20. 长风破浪会有时 直挂云帆济沧海
自从9月19号第二届擂台赛进驻了我的心房,兴奋与欢乐、失落和忧伤是她付给我的房租。胜负的交替不断衍生出悲欢故事,欢乐的末节带了钩,钩起悲伤的首章,而悲伤又成为另一篇欢乐故事的楔子。
整天沉溺在由胜负引起的情绪起伏里,我无法自拔。高江峰输了棋,既是一个意外,也是一个打击,总感觉他可以发挥的更好。
当晚,失落的我在酒席上没有吃太多的饭,实在没有食欲,饭后豹哥说我把胜负看得太重。其实在所有的比赛中,哪一个不是以结果为导向的呢?结果只有胜负和三种,却足以掩盖无数种过程,目睹了过程的瞬息万变,实在是无法轻松释然。
回到宾馆房间,脑海里没有一丝灵感,思维中全然没有定惟,于是与吴钩兄下棋。眼盯盘面,却神游棋外,想着如何继续《擂台赛纪实》。棋子走来换去,仿佛江面浮着薄冰,活脱脱一江冻结的语言。
搜肠刮肚,兴味索然。
还是停下来,写不出来不硬写。
待到23:30,明天将要出战的
青伟老师慈眉善目,福态佛相,中等身材已有人到中年的发福,敦实,踏实,淳朴,风尘仆仆。
青伟老师与宏伟老师是老相识,两人毫无拘束,青伟与吴钩、高江峰、笔者一一握手介绍,因为象棋,一见如故。
王青伟,1972年出生,潍坊市安丘县人,运动健将,国际象棋国家大师,国家高级教练 现担任湖南工业大学客座教授和青岛市国际象棋协会常务副秘书长, 兼任青岛青伟国际象棋和育才中学国际象棋俱乐部的总教练。分别在93年和96年夺得山东首位国际象棋棋王和中国象棋省运会个人金牌,奇迹般的成为全省唯一的国际象棋和中国象棋“双冠王”。2003年和2004年率领山东队分别夺得全国国际象棋团体锦标赛第五名和团体亚军,是迄今为止山东队在全国团体赛场上的最好成绩。(其事迹详见http://www.qingweichess.cn/)
少年时代即与谢岿等棋手在省队训练成长,后由中国象棋转入国际象棋,至今仍然保持着24岁夺得山东省棋王的最小年龄纪录。谈到过去的辉煌,他有些淡然,毕竟过去的辉煌只是为自己的发展提供了更好的平台与起点,过分的留恋只会损伤现在的生活,成绩是开创未来的动力。
谈到象棋与人生,他举了很多玩物丧志的人和事,他反对因下棋而忘却生活的要义。毕竟下棋只是人生的一部分,而不是生活的全部。套用鲁迅的话就是:世上除了下棋的两个人外,还必须有一个卖馒头的。
闲谈之中,整个房间弥漫着青伟老师笑声的爽朗和豪情的奔放。
大家对高江峰与李峰的对局进行了简单的复盘,青伟老师有些累乏,简略看后推了棋盘,说自己很长时间没有下棋了,对棋有些隔膜。他住的小区里,多年的邻居们居然都不知道他会下象棋。
我的心里格登一下,明天如何上场?一日不练,百日荒芜啊。
况且,临阵枪都不磨。
青伟老师与宏伟老师回1315休息时已经是凌晨1:30。
早晨敲门把青伟老师喊醒,他兴奋地说昨晚他与宏伟老师聊到凌晨近4点,十几年的历程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吃过早餐到九楼的比赛场地,我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汗不敢出,心里吊着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
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21.有花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比赛开始了,抽得大号的李峰选择了黑棋,面对王青伟的中炮,他依然起用了单提马横车过宫的布局。所谓布局,不过是一种手段,不会就不熟,不熟就不巧,不能一成不变,重要的是临机应变。单提马布局种种变化的魔方在李峰思维里旋转着,此番他在横车过宫后上仕,千变万化为我所用,真是“人有人一体,你体还你体”啊。
王青伟按照谱招进七兵后左炮平七,再跳边马,黑肋车探士角赶红炮下沉,再平2路挤住马车,大大压缩了红方左翼的活动能力与空间,红中炮赶紧平四上相赶车,怎奈就像子弹打在棉花上,黑车上躲右避,始终压在红方左翼阵地里。开局伊始,双方采用现实主义手法,融合了自然主义手法,平铺直叙地交待了故事的时间、地点、人物和事情的起因。然而故事发展的过程中王青伟突然变换成象征主义手法,移步换形像极了一首充满了魔幻主义色彩的哲理诗,寓细腻于雄浑粗犷,融轻灵于深邃幽深,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意境开阔,气象万千。
胜负之路如此漫长,王青伟沉醉在自己创造的意境里,不,是迷醉,因为时间从来不善于保存人情。青伟老师如老僧入定般坐在棋盘前,棋盘上长满了青苔,仿佛每走一步都要防止滑倒。时间在他的犹豫、沉思里消耗流逝着。行到中局,所剩无几的时间就像盛夏季节里行走在繁华都市街头那风姿绰约的时髦女郎穿的超短裙一样短到不能再短了!
红四路肋炮平二先避开对方6路士角炮的邀兑,瞅准对方双象分家前进串打马炮,逼马撤退,再退一步瞄击中卒瞒打卒边的肋车,黑车凌虚驾危,居然走了一手塞到相眼捉炮的假招,红方成竹在胸,三兵疾进,黑双车见后方左翼战事吃紧,匆忙回防,红方七路兵送吃后双方以马兑马,红右炮平三打象,黑一车冒着被将军抽吃的危险舍身堵上,红过河兵赶炮图马,黑车移到左肋,后面跟着一炮,加上塞在红方右侧相眼的车,三个子诡异地置马于不顾!
此时黑方剩时二十多分钟,而红方只有几十秒,形势已然危如累卵!
红方只要走出马九进七踏车的棋,不仅可以解除黑炮打士双车成杀的威胁,还可以净得一马奠定胜局。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红方最终失时失势。
输了。
“运去”英雄不自由,“时来”只成昨日梦!
22.一叶浮萍归大海 人生何处不相逢
上午的对局吸引了很多人的关注。
此次来济南为潍坊参赛棋手助阵的吴钩上午的大部分时间坐在赛场隔壁的会议大厅里观看在线直播,入神之时有人拍他肩膀。
谁?
波。
波者,刘波也。
吴钩曾经就象棋写过一系列随笔文章,其中一篇专门回忆叙写了大学时期围绕象棋发生的一些故事,刘波是这些故事的主角之一。吴钩和刘波通过象棋不仅切磋了棋艺,而且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然而,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毕业之后因地域各异,联系渐少,十几年来居然未曾谋面。
对象棋的那份挚爱不曾被岁月磨蚀,情怀依旧里把棋友的名字刻在生命之树上伴随时光成长,社会舞台里的世态炎凉,烂柯山上的风风雨雨,都让生命之树更加蓊蓊郁郁。
毕业后又读完博士的刘波到了一家很好的单位工作,闲暇之余依然会把余力倾注到象棋上来。周日无事,来赛场观棋,与老友不期而遇。
数载情谊,十年睽离,一朝得见,感慨万千。
午饭时吴钩与刘波抚今追昔,直抒胸臆。真是“主称会面难,一举累十觞;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
饭后刘波又和高江峰下棋两局,比赛开始后与吴钩道别。
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
同是天涯追梦人,想逢偏偏又相识!
23.斩将搴棋看谁雄 稳操胜券筹之熟
午饭。
老友相聚格外亲切。
王青伟少时学棋、成长有很多年的时光是在济南度过的,与李峰、豹哥、王军、谢岿、刘毅及棋坛各界朋友都很熟识。
饭桌上,一杯啤酒,无限情怀。上午的失利丝毫没有影响青伟的兴致,打开的话匣子像机关枪一样,一颗颗子弹射向旧时岁月。由象棋而入 国际象棋,是倦极而返的万不得已,还是良禽择木而栖的本能反应?无论如何,现在的青伟国际象棋培训已是有声有色地在青岛树立了自己的品牌,扩大了知名度与影响力,从无到有,十几年的时间倏忽而过,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也变成了稳重成熟的中年男人,事业的功成名就固然无法挽留青春年华,却让象棋的梦想如同莲蓬子一样种植到心田里,遇到合适的阳光与水分,就要迸裂,就要发芽,无法遏抑,不可抗拒。
擂台赛主动请缨,就是那种子萌动的力量在跃动啊。
豪气冲天里,青伟主动说到当年与人对弈居然走出了马在憋腿的情况下照样卧槽将军的错步,待到对手问起何以如此,才如梦方醒,原来他误把中国象棋中的马错当成国际象棋中的马了,后来有人在某杂志上将此事加油添醋地加以演绎,说青伟当时的解释是:我以为是匹洋马呢!
哈哈。洋马也罢,土马也好,离开符合自己基因生长的环境,都可能要出现水土不服的反应。正如一个人,在生活这出剧中,只能扮演一个主角,青伟专门从事国际象棋培训事业并且取得一定成绩就是专注的结果。
十几年,中国象棋界也是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多少经典布局已是齿晃眼花老态龙钟,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多少风云人物也不再风光无限而成明日黄花!
十几年的时间远离了象棋,象棋棋盘上的铁马冰河却不断地进入到梦中来,雄心壮志胸中藏,跃马横刀来到擂台赛,一个上午,一局棋,大漠茫茫,金戈铁马风凛冽!
青伟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午饭后接着就休息的他被我在赛前十分钟喊醒,我们一起下电梯。青伟很自信的说:我上午下得不错啊。只是这么多年不下棋,对时间也不敏感,思考也慢了。今天下午应该没有问题吧。
因为生疏,所以反应迟钝,思维生锈。然而时间是氧化剂,也是润滑油,上午的比赛是热身,是磨合,下午呢,必须是热烈的狂奔,让提速的轰鸣成为加油的掌声!
下午的对局,李峰执红先行,雷打不动地跳起了马。在守和即可获胜的情况下,李峰没有保守而是积极进取。中局兑去两子后,黑方双马驰入红方阵地声东击西,意图挂角卧槽,大兵压境,紧张之中,李峰右士角炮四平六顶住黑方欲奔卧槽的4路马,却让另一黑马挂角将军,红帅失魂落魄地上调一步,加上黑车黑炮增援,红帅仓皇中背井离乡,日坐愁城,岌岌可危。双方再兑去一马一炮后进入残局,红方车炮吃力地应付着黑方车马双卒的围攻。面对李峰的竭力抵抗,王青伟步步为营,没有走出明显的软着与错着,最终卒占宫心,一举成杀。
加赛快棋中,李峰的心态有了微妙的变化,居然连走漏招,丢掉两子后负。
在授旗仪式上,李峰向前来观棋的棋友棋迷们表达了对自己失利的遗憾,慷慨悲壮。这位在棋盘上谨慎、顽强、细腻的棋手赢得了大家的尊重,而他的宽厚与更是让我感到钦佩,几次相处,笔者和吴钩都为通过擂台赛交到这样的朋友感到高兴。
看着台上讲话的李峰,我的心底忽然涌起一种苍凉,想到擂台赛这种特别的比赛形式,先登场者大多最终难掩英雄的落寞,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李成蹊、徐良进、祝清山、赵勇霖、张荣昌、高江峰、李峰他们的精彩表现霎时间我在思维里翻江倒海,忽然想到一段话来为他们颂扬:
我相信,会有一个公正而深刻的认识来为我们总结的:那时,他们这群人独有的奋斗、思索、烙印和选择才会显露其意义。但那时他们也将为自己曾有的幼稚、错误和局限而后悔,更会感慨自己难以重新开始。这是一种深刻的悲观的基础。但是,对于一个个热爱象棋的人来说,前途最终是光明的。因为他们体内会有一种血统,一种水土,一种创造的力量使他们勇敢前进,病态软弱的彷徨将在他们的欢声叫喊中被淹没。从这种观点看来,一切又应当是乐观的。
24.世事如棋不忍看 雄心当扼白云间
行百里者半九十。
擂台赛不是百米冲刺,《第二届济南潍坊象棋擂台赛纪实》的写作与之相生相伴,仿佛一场马拉松,开始时冲劲十足,跑到半程,体力、心理都面临严峻的考验。置身擂台赛让我欢喜让我忧的进程中,《纪实》的创作是我心血的结晶,也是我对赛事进程的反刍与享受。
跑到半程,激情有些退却,体力有些不支,坚持到底就是胜利?我对自己说:如果不能坚持不底,那就再挣扎一会儿吧。
10月12号晚上刘宏伟主席驾车把吴钩、高江峰和笔者送到潍坊时已经是21点多,劳累像蟒蛇一样缠住了我,粘在床上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悲剧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碎了给人看,中午时分,与一位情同手足的朋友兼老师通话得知他再有一个月满两周岁的女儿11号中午从五楼坠下,生命化成蝴蝶飘然而去。闻此讯息如雷殛顶,恍惚中目光矇眬,涔然泪下。
人生无常,平安是福,然而明天和意外不一定那一个先到来。尔后两天,噩耗又来,我们敬爱的一位高中数学老师(与上一位老师曾经是同事)罹患白血病而生死迷离。天上旦夕的风雨犹可预测于九仞,人间的旦夕祝福,则非常人所能预料,这些剜心割肝的消息让我忽然想起笔者在《纪实》第17部分中写到的人是否可以拥有两次生命,我情愿希望这不是假设,而是真实。接下来的日子,忧世伤生里东蹿西跑,号召在潍坊的几位同学他们捐款,然而每每想到自己的努力对他们的帮助是那么渺小时心里就像有只刺猬滚来滚去。忽然悟到,世界能亘古地拥有不乱的步伐,自然有一套残忍的守则与过滤的方式。生活有时是刽子手,刀刃上没有明天。生命是一条江,发源于远处,蜿蜒于大地,上游是青年时代,中游是中年时代,下游是老年时代。上游狭窄而湍急,下游宽阔而平静。什么是死亡?死亡就是江入大海,大海接纳了江河,又结束了江河。
为逝者缅怀,为生者祈祷。
満怀都是愁山恨海,几天里以伤心为睡榻,以悲哀为覆被,夜夜难眠,痛苦攫住了我的心,也扰乱了《纪实》的写作。
烦恼也罢,失败的焦灼也罢,生活都要继续。
忍受也罢,承受也罢,生活的本质是享受。
咬牙坚持可能是一个难受的过程,却是一段享受的历史。
我没有理由拒绝,再挣扎一会的坚持里让我懂得珍惜现在。
爱是最好的宗教信仰,《纪实》就是我的一段心灵史。
记忆终会淡漠,热烈也会冷却,愿《纪实》永远像一个刚刚出炉的烧饼,可口而又烫手。
阿门。
25.未知失鹿向谁手 但见眼底生纷纭
时间:2008年10月17号下午18点稍过。
地点:潍坊多利达海鲜邨。
济南群康队由
两分钟后,笔者到达。
又分钟后,刘宏伟主席到达。
再几分钟后,潍坊景芝队明天出场棋手王青伟到达。
擂台赛就像一块大磁石,吸引着关心着他们的人们。
晚饭时
由于明天还要比赛,晚饭后大家各自回房休息,青伟与刘主席研究着一些布局。吴钩与笔者则与甄永强、于希江搞起了小小的擂台赛。这就是象棋的神秘,这就是象棋的魅力,她消弭了人们之间的距离,让人们无拘无束地交流,像呼吸一样自然。
2008年10月18号,上午9:00,比赛正式开始。
是役王青伟执红先行,炮二平五后,面对王军的屏风马,没有几步,很多年没有研究过象棋的他开始有些犹豫,甚至一心挟飞,凌万顷之茫然。然前路迢迢,起步,就没有退路。
时间在角逐中前进,思绪穿透十几年的岁月,沿着历史的轨辙,浪涛滚滚,凝神于一。思绪像树根一样深扎,展示着思想繁衍的坚韧和秩序。
仿佛是十几年的岁月凝结在了棋盘上,然而十几年的征途,何止纵九横十?学棋下棋的路上,有多少明月朝西,大江东去,蔚蓝无限的天空始终翔飞心底。
而此时此刻,结局,又只是无比美丽的盲点。
双方把宣言写在沉默中,很快兑掉两个大子,没有任何子力进入对方阵地,只有十九个回合。没有踏尽坎坷,没有度尽劫波,没有心灵阵痛的质感,没有清点跋涉的脚印,然而历史的神奇就在于,有时简短、简单的过程足以把一局棋装帧成不朽的章回。
毕竟,青伟结束了这一局的犹豫与煎熬。
他有点疲倦。
26.胸中磊落藏五兵 欲试无路空峥嵘
某次青伟以国象教练的身份带领青岛的一队少年到某地参加一次国象、中象、围棋一起举办的综合性大型比赛,所住房间对面有两位东北某地的中国象棋教练,两位知根知底的教练闲来无事闷在房间里下五十元一局的彩棋,从兴致勃勃下到无聊乏味,于是竭力拉青伟过去下象棋。青伟推说自己是国象教练,不怎么会下中国象棋,怎奈其中一人说让青伟一马,彩金降到30元,真是盛情难却,被生拉硬拽到棋盘前的青伟哭笑不得,一局终了,感觉自己让对方一马也不会输啊。
于是,双方分先平下,彩金也升到50元。下到深夜,一位教练下去,另一位教练上来,两人共输给青伟2000多元,一败涂地,无地自容。
颜面尽失的两位教练此时方知天高地厚,赶紧搬来救兵。
救兵者何人?
著名象棋大师梁文斌也。
梁大师与王青伟十分熟识,相见时两人哈哈大笑,真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青伟把2000多元退给两位教练,不禁感慨万千,自己在离开中国象棋的日子里居然以此种方式过了一把瘾。
一局局棋写尽人事轮回,三十二颗棋子开成一片战地黄花,仿佛洞彻着历史的纵横捭阖。浩瀚的时间里,秋已凉,春又燃,不凋的信念,依旧血液丰沛。
此番擂台赛出征,历史已非当初的人面桃花,似曾相识里却寻觅不到旧燕归来。
下午的对垒王军开局出其不意来了个马八进九,沉思后王青伟卒7进1。看来王军是有备而来,中局时已经取得小有攻势并且多兵的局面。青伟在缓慢的应对中与对方兑掉四个大子,双方以红车炮多兵对黑车马多兵进入残局。结果,王军在车炮沉底退炮抽子即可奠定胜局的情况下居然匪夷所思地打出了铁勺,思维短路,引得已经没有悬念的整盘棋烽烟再起。
青伟见机行事,不但车马连续掠掉红方双相双兵,而且中兵疾进,红方一时风声鹤唳。
不意青伟错过多次机会,最后双方兑车成和。
加赛快棋前,青伟在室外静静地抽烟。
往事青烟袅袅,荒芜英雄路,足踏荆棘来。梦宽路窄,时间的褶皱里风尘如刀,壮歌前行,寂然中也有壮烈的境界。快棋,如何捧出内心的歌声,让思维的无形之手翻响一阕铮铮警世箴言,展现惊魂之美?
第一局快棋双方很快成和。
第二局青伟在能够得子的情况下痛失好局。
王军取得了胜利。
沉默里,时间一声叹息。
青伟有些释然,那怕最后的一局棋步步是血,思绪却可超越沧桑岁月,壮烈的情节中痛字当头,快在当中,唯有义无返顾,才能笑对永生的锋芒。
一位已经从事国际象棋教练多年的棋手,一位曾经夺得过省冠军的棋手,多少个日日夜夜始终对象棋念念不忘。
朝圣的心灵没有退路。
岁月摘走一朵朵日子。浪迹天涯,眼里的远景无比宽阔,唯有信念执著不老。命运是一帧难以杀青的写意,唯有抗争,才能救出自己,让心灵还乡。
抚摸欣赏着青伟赠给我的一本他编写的国际象棋教材,为他的精神深深震撼,行者无疆,乡关何处?
正是:
我抛弃了所有的忧伤与疑虑,去追逐那无家的潮水,因为那永恒的异乡人在召唤我,他正沿著这条路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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